通风管里的金属滑动声还在头顶徘徊,吴佩云没动,手指却已经滑进了袖口。她腕上的玉镯正一跳一跳地发烫,像有人在里头敲摩斯密码。她低头看了眼肩上的样本箱——这玩意儿是沈临塞给她的,说是“顺路送个检测样本”,可她知道,他眼神闪了半秒,那是说谎时的习惯。
她没戳破。
现在也没空戳破。
走廊尽头那扇银灰色门禁正亮着红灯,生物扫描仪一圈圈转着,像是盯着她脖子的刀。她深吸一口气,借着调整箱子的动作,指尖悄悄探进空间灵泉池,沾了点水往手臂内侧一抹。泉水顺着毛细血管游开,肤色微微泛出星际人特有的冷调灰蓝,基因频率也稳了下来。
搞定。
她把沈临给的烧焦芯片从裤兜摸出来,插进门禁接口。系统卡顿了零点八秒——刚好够她闪身进去。
门关上的瞬间,手镯又热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告,是……兴奋?
她没时间琢磨,眼前豁然开阔。主控室中央立着数百支竖立试管,每一根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少女。她们闭着眼,长发散在营养液里,脸全都和她一模一样。
编号刻在额角,最小的是003,最大的标到179。
背景音循环播报:“脑电波同步率82.6%,情感抑制模块运行正常,生命能量抽取效率提升14%。”
吴佩云喉咙发紧。她强迫自己往前走,假装核对标签,手心却全是汗。她用意识一催,空间蒸腾出一丝雾状灵泉,轻轻附在最近的监控镜头上。画面立刻模糊了一瞬。
就是现在。
她闪身扑向中央控制台,手指刚碰到数据端口,屏幕突然弹出加密提示:【权限不足。档案归属:三百年前地球基因实验·源启计划】。
她心头一震。
源启计划?不是早就被列为禁忌档案了吗?
她还想再试,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是衣料摩擦金属的动静。
她猛地回头——
沈临从通风管道下方走出来,白大褂下摆还沾着灰。他手里那把军用匕首横在半空,刀尖轻轻挑了挑她手腕上的玉镯。
“你知不知道他在抽你的命?”
吴佩云后退半步,“你跟踪我?”
“我拦不住你送死。”他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郑旭的抽取阵列早就连上了你的空间频率。你每进一次空间,他就在偷你的能量。”
她愣住,“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临没答,反手一把扯开衣领。
锁骨下方,一道断裂的金色纹路正在渗血,形状像被撕碎的基因链。他盯着她,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这不是第一次。他们当年也这么抽干了我祖母——就因为她能激活‘生命母树’的残片。”
吴佩云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半夜溜进她的空间喝水。不是馋,是续命。
“那你干嘛不早说?”她声音有点抖。
“说了你就不会来了?”他冷笑,“你现在站的地方,十年前埋过三十七具尸体,全是能激活特殊能量的‘适配体’。郑旭接手后,把实验室改成了能量农场——而你是他种的最大一棵菜。”
话音未落,整间屋子猛地一暗。
应急红光刷地亮起,警报声没响,广播却传出一道平静的男声:“感谢二位,让实验进入最终阶段。”
四周金属墙缓缓合拢,出口封死。
吴佩云手心一凉,本能想退,却被沈临一把拉到身后。他匕首横在胸前,袖扣“啪”地弹出个微型干扰器,最近一组摄像头当场黑屏。
高处观测廊传来皮鞋踩地的声音。
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郑旭从阴影里走出来,金丝眼镜映着血色警报光,像是镀了层血膜。他左手握着那把泛幽蓝波纹的手术刀,刀刃微微震颤,像是在啜饮空气里的能量。
“沈医生,”他开口,语气像在聊天气,“三百年前你家族没能守住的东西,今天我会亲手拿回来。”
沈临冷笑:“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还好意思谈‘拿回’?”
“我是谁?”郑旭轻笑,抬手推了推眼镜,“我是被淘汰的失败品,是被你们这些‘优等基因’踩在脚下的尘埃。可现在——”他指尖一勾,地面浮现微弱电路图,四壁隐隐升起能量抽取阵列的轮廓,“我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吴佩云盯着那些线路,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不是在抽我的能量……你在复制我的空间频率。”
郑旭看向她,镜片后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聪明。只要我能稳定生成类似的‘生命空间’,宇宙资源分配的格局就得重写。而你——”他顿了顿,“只需要安静地当个‘母版’。”
“放屁!”吴佩云脱口而出,“我种的菜是我一滴水一粒土养出来的,不是你拿来复制的U盘!”
郑旭笑了,居然鼓了两下掌:“有趣。难怪谢昭的数据显示,你的情绪波动能让灵泉产量提升300%。爱、愤怒、执念……这才是真正的生命能量,不是吗?”
沈临突然动了。
他一步上前,匕首划出一道弧线,直逼郑旭咽喉。郑旭不躲,手术刀一扬,两件兵器在空中相撞,爆出一串蓝火花。
“叮——”
声音清脆,像玻璃杯碰在一起。
沈临咬牙:“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被踢出医疗部队的。为了活命偷取战友基因能量,连最基本的医德都喂了狗。”
“医德?”郑旭冷笑,“当你祖母躺在提取舱里尖叫的时候,谁跟你讲医德?当你家族靠‘生命母树’血脉垄断资源的时候,谁给你讲公平?”
他猛然抬手,手术刀尖指向吴佩云:“而她,明明拥有最纯净的生命源,却只用来种番茄草莓,哄粉丝开心?这种浪费,本身就是犯罪。”
沈临挡在吴佩云前面,匕首横在身前:“她种的不是菜,是希望。你抽的也不是能量,是命。”
“希望?”郑旭嗤笑,“希望能当药吃吗?能治基因衰退症吗?能让我活过下个月吗?”
他说完,手术刀突然一旋,刀背狠狠砸向地面。
嗡——
整个实验室的地板开始震动,电路图由蓝转红,能量抽取阵列全面激活。吴佩云手腕上的玉镯剧烈发烫,她感觉一股力量正在从体内被拽出去,像是有人拿吸管在喝她的魂。
“沈临!”她喊。
“闭眼!”他低喝,反手将她按在怀里,匕首猛插进地面缝隙,干扰器全功率启动。红光闪烁中,他咬牙道:“坚持住,我不会让你变成第二个她。”
“哪个她?”吴佩云喘着气问。
沈临没回答,但眼神有一瞬的松动。
像是想起了某个再也回不去的夜晚。
郑旭站在高台上,手术刀缓缓抬起,金丝眼镜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你们守护的,不过是一场注定消亡的温柔。而我——要创造一个只属于强者的时代。”
他手腕一翻,刀锋对准吴佩云的心口。
沈临猛地抬头,匕首离鞘,寒光乍现。
吴佩云攥紧玉镯,空间里的灵泉池突然翻涌起来,水面倒映出一百七十九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同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