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市,市长办公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办公室镀上了一层虚幻的温暖。
林疏月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悬在平板电脑上方,屏幕上赫然是林风以科洛亚护国公、临时政府首相身份接受国际媒体采访的新闻画面。
那个曾经一无所有,在她荫蔽下蹒跚起步的年轻人,如今已是一个主权国家的实际掌控者。
这个南太平洋岛国面积有2.5个金鳞市那么大,但人口只有四十余万,还不如金鳞市一个区的人口,但它毕竟是个主权国家。
往事如无声的潮水,漫过林疏月的心房。
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个被开除、负债累累的实习生,眼神里带着不甘与野性。
后来,他救过她的命,奇迹般地成为全球畅销书作家,坐拥庞大商业与金融帝国……
而现在,屏幕上的他,沉稳如山,纵横捭阖,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王者气概。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缓慢地在她心中弥漫开来。
有骄傲,如同看着自己亲手埋下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巨木。
有震撼,源于这种超越常人想象力的阶层跃迁。
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的认知,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质变。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她偶尔庇护的“弟弟”,也不是可以简单用男女私情来衡量的伴侣。
他已变成了一个她必须用全新的视角,带有政治敬畏的姿态去对待的男人。这种距离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与失落。
她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环顾这间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办公室。
红木办公桌、身后书柜里排列整齐的政策文件……曾经,这一切让她感到充实与使命在肩。
但此刻,一种深入骨髓的索然无味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她。
她想起了什么?
是想起了无休无止、却往往流于形式的会议?
想起了在各方势力夹缝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平衡术?
还是想起了自己呕心沥血推动的项目,最终可能抵不过某些潜规则和人情关系的无力感?
她出身政治世家,自幼见惯了权力的起落与官场的生态。她曾以为自己能有所不同,能凭借能力和理想真正做点事情。
然而,越是向上,她越感到一种无形的天花板和无处不在的倦怠。许多时候,她感觉自己更像一个高级的裱糊匠,而非真正的建设者。
对比林风在科洛亚大刀阔斧、近乎白纸作画的改革,她这里的按部就班、掣肘重重,显得如此沉闷而缺乏激情。
他又一次走在了前面,踏上了一条她无法想象的赛道。而她,似乎已经被困在这个精致的牢笼里,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未来十年、二十年的轨迹。
她想起他想要她生个孩子时,那炽热而毫不掩饰的目光。这对她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是需要用整个政治生命去交换的奢望。
要跨出这一步,太难了。
作为省会城市市长,她掌握大量机密。根据规定,离职后将有长达数年的脱密期。在此期间,她绝对不被允许出国定居,更遑论加入外国国籍。
即便申请离职,也需要接受极其严格的审计,确保其在职期间经济上清白无瑕。
上级一定会反复、深入地与她进行恳谈,试图挽留这位年轻有为的干部,并摸清她辞职的真实动机,这背后是否涉及其他问题?
而且,她出身政治世家,父亲是前省长,门生故旧遍布。一旦她转而加入外国国籍,会被视为对家族政治遗产的“背叛”与“否定”,将给整个家族带来难以估量的舆论压力和声誉打击。
同时,作为备受瞩目的八零后美女市长,若突然离职,转而成为一个小岛国的公爵夫人之一,会引来外界多少恶意的揣测与非议?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包很少动用的特供香烟,熟练地点燃一支。淡蓝色的烟雾在夕阳的光柱中袅袅升起,盘旋,扭曲,如同她此刻纷乱如麻的思绪。
路,很难。荆棘密布,牵绊重重。
但不走,怎么知道走不通?
难道真要在这条能看到尽头的路上,耗尽自己所有的生命和热情吗?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健康原因,某种需要长期静养、不宜操劳的慢性病。
她有能力搞定一两家三甲医院的诊断证明,可是,要瞒过组织上可能指定的、不确定的权威检查机构,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下午六点。
算了算时差,科洛亚应该是晚上九点。她不再犹豫,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那个卫星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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