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刑事部长经验老辣,一针见血,“他们这是在向我们,向政府递交投名状。他们自己动手解决了这个我们毫无头绪、一旦曝光会引发社会恐慌的大麻烦,然后把功劳和烫手山芋一起,拱手送给了我们。”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警方不需要再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侦查火并真相,不需要冒着牺牲的风险去围剿这群亡命之徒,现成的功劳和缴获直接送到了手上,足以向上下交代,平息一切质疑。
“他们想要什么?”有人问。
“很简单。”课长叹了口气,“好感。或者说,是未来转型的‘默许’。
他们在用行动告诉我们,现在的野田产业,不再是麻烦制造者,而是‘秩序维护者’,至少在他们自己地盘上。”
很快,警视厅最高层做出了决策。
默认野田产业的“说法”,高调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警方“经过周密部署,成功破获一起特大跨国武装走私贩毒案,抓获犯罪嫌疑人数十名,缴获军火毒品无数”。
大力宣扬警方的“战绩”,巧妙地将野田组的贡献隐去,称其为内部的“线人情报”。
私下里,一份来自警视厅高层的、非正式的“感谢”和“认可”,通过渠道传递给了野田汐梨。
东京都政府的一些官员也对此表示“赞赏”,认为野田产业在维护本地治安方面“表现出高度的社会责任感”!
......
野田家宅内。
汐梨向林风汇报了这一切。
林风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做得很好。用敌人的尸体铺路,是最高效的洗白方式。”他评价道,“警方需要面子,我们需要里子。各取所需。”
经此一役,野田组不仅内部凝聚力达到顶峰,外部环境也骤然宽松。
警方对他们的关注重点,从“打击”悄然转向了“监控”和“利用”,许多原本可能受阻的产业转型手续,也变得顺畅起来。
这笔“投名状”,价值连城。
......
大广间
次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纸障子,柔和地洒在野田家族宗家宅邸的大广间内。
这是一间极尽传统的岛国式大厅,宽敞而肃穆,光滑的榻榻米散发着蔺草的清香,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樟木、线香味道混合,营造出一种沉重而古老的氛围。
墙壁上悬挂着苍劲有力的书法卷轴,笔墨挥洒出“仁”、“义”、“忠”、“信”等炎国字,仿佛在无声地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里侧的壁龛中,悬挂着野田家初代目的画像,画像中的目光锐利而深邃,其前方供奉着一柄古朴的武士刀,刀鞘上的漆色沉淀着岁月。
家族的核心元老十余人,早已正襟危坐,分列两侧。
他们大多年过五旬,身着正式的黑色或深色纹付羽织袴,面容肃穆,眼神交织着疑虑、审视与难以掩饰的震惊。
昨夜的惊雷,尚未从他们心中平息。
野田刚宪跪坐在右侧最上首,穿着深灰色条纹和服,面色阴沉如水,眼神低垂,盯着面前榻榻米的纹路,指节却在不自觉间微微发白。
他苦心经营的难题,竟被如此粗暴地碾碎,这让他如何甘心?
若头清水次郎,一位五十岁左右、眼神精明闪烁的实干派,作为野田刚宪的有力支持者,此刻也收敛了往日的锋芒,目光谨慎地游移着。
若头补佐高桥龙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刻板如岩石的六旬老者,作为家族内地位尊崇的执法长老,对先代野田宗一郎极为忠心,但对女性当家仍抱有根深蒂固的疑虑。
他主持着会议,声音缓慢而清晰,简要说明了前代家主的遗愿,以及汐梨小姐成功收复鹤见码头仓库区这一“近乎不可能的考验”。
“根据约定,汐梨小姐已证明了其能力与决心,”高桥龙一的目光扫过全场,“我等应遵从先代意愿,拥护汐梨小姐继承家业,执掌野田产业株式会社。”
大部分元老早已听闻那如同鬼神传说般的事迹:一人之力,潜入龙潭,格杀26名全副武装的暴徒,生擒35人,摧枯拉朽般夺回失地!
这已完全超出了黑道火并的范畴,那是战争机器才能创造的战绩!
他们纷纷低头,声音参差不齐却足够清晰:
“谨遵先代遗志,拥护汐梨家主。”
然而,野田刚宪的冷笑骤然打破了这表面的和谐。
“哼,继承家业?”他抬起头,目光如毒蛇般射向主位,“汐梨,你确实让我…大吃一惊。
但野田家百年基业,难道日后就要依靠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用一些……血腥且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能勉强维持吗?”
他的讥讽毫不掩饰,随即矛头直指林风,“这位林风先生,你究竟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踏入我野田家最核心的大广间,参与内部会议?你又凭什么,站在野田家未来家主的身侧?”
会场气氛瞬间冻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穿着合体深色西装、与周围和服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平静地跪坐在汐梨左后方,却像一座深不可测的山岳,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
林风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冽如极地寒冰,他甚至没有正眼看野田刚宪,只是用平静得令人心悸的声音说道:
“汐梨,受我庇护。”
林风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榻榻米上,清晰无比:
“任何对她的不忠,即是对我的冒犯。”
“冒犯?!”
野田刚宪仿佛被点燃了,猛地一拍身前矮桌,震得茶碗哐当作响。
“狂妄至极!你算什么!这里是我野田家的宗家重地!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此撒野!”
林风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他没有争辩,只是随手拿起了自己面前那只喝过水的白瓷茶杯。
在众人疑惑与不安的注视下,他五指看似随意地收拢。
一阵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起,坚硬的陶瓷杯身在他掌中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被轻易捏碎!
细密的白色粉末混合着些许稍大的碎片,如同沙漏中的流沙,簌簌地从他修长的手指间滑落,无声地堆积在光洁的榻榻米上。
全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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