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晖立刻让江蕙英整理材料,又凭着这次反走私的功劳,拿到铁路公安分局出具的“先进单位”证明,顺利报上名。
对接会设在省展览馆,于晖的乘警制服成了最好的招牌。“有警官护航,货物安全有保障”,这话让三家韩国企业围了上来。大宇贸易的代表翻看样品,手指划过衬衫领口的针脚:“我们需要1万件棉混纺衬衫,单价44元,预付款50%,一个月内交货,能不能接?”
于晖心里一算,这单合同金额44万,预付款22万,扣除成本净利润能有21.6万,当即拍板:“没问题,保证按时交货。”
签完合同的第二天,江蕙英攥着银行存折,指尖发颤地念着:“22万预付款到账了!加上之前的积蓄,咱们有28万了!”于晖笑着把存折塞进抽屉:“去道外区看两间临街商铺,一间扩厂,一间出租,以后旱涝保收。”
彼时道外区房价1200元\/平米,80平米的两间商铺花了9.6万,月底出租的那间就收到1500元租金。而松井和大宇的订单让工厂满负荷运转,于晖雇了10个新工人,月薪600元,用赚来的钱添了10台二手缝纫机,流水线一铺开,每月能稳定产出5000件衬衫。更让他欣喜的是,重生记忆里1996年年初出口退税会从13%涨到17%,手里1.8万件订单能多拿3.6万退税,这笔“白捡”的钱,足够再添一条生产线。
同一时间,省经贸委的办公室里,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亮桌上厚厚的技改方案。江明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敲着北方轴承厂的报告,对面的王厂长额头渗着汗:“江主任,800万技改资金要是能批下来,年底产值肯定翻番,可现在还差200万缺口……”
江明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温热的茉莉花茶,杯底印着“省经贸委”的字样:“按政策,技改资金最多批600万,剩下的200万,你走外贸专项补贴。下个月省外贸厅会下发出口型国企补贴,新生产线的产品对接出口,就能拿10%补贴,刚好补上缺口。”
王厂长眼睛一亮,连声道谢。他不知道,江明昨晚已经让爱人从家里10万积蓄里拿出5万,通过“职工内部认购”买了北方轴承厂的技改股权——按协议,年底产值翻番就能分红20%,5万本金半年就能变成10万。
1995年正是国企改制的风口,很多工厂推出内部股权认购,门槛低、收益高。江明作为分管国企改革的副厅级干部,总能第一时间拿到优质工厂的投资信息,这已经是他投资的第三家国企。前两家的分红加上工资,他的存款早已突破百万,远超同级干部的正常收入。
刚送走王厂长,秘书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举报信:“江主任,有人举报北方轴承厂设备采购有利益输送,还抄送给了李副省长。”
江明接过举报信,上面的字迹潦草,附了张王厂长与供应商吃饭的照片,虽没拍到收钱画面,却足够搅乱局面。他心里清楚,这是东重机床厂的王厂长搞的鬼——东重一直想抢北方轴承厂的技改项目,现在见项目推进顺利,便出此下策。
“让审计科立刻带团队去北方轴承厂,全程录像,查合同、查资质、查付款凭证,我半小时后到。”江明抓起大哥大,语气不容置疑。
赶到北方轴承厂时,审计科的人已经在采购科翻账。江明直奔设备仓库,让工人拆开一台新设备,里面的德国进口零件带着合格证和报关单,根本不是举报信里说的“翻新货”。他又让老陈查供应商信息,果然查出法人是东重王厂长的小舅子。
江明让审计科出具核查报告,连同亲属关系证明一起送到李副省长办公室。李副省长看完报告,只在电话里说了句:“继续推进项目,严肃处理诬告。”
东重的阴谋落空,江明却顺势在全省经贸系统推行“技改采购三公开制度”:采购信息、供应商资质、付款凭证全公开,还成立了由审计、纪检、工人代表组成的监理小组。制度一出台,基层国企纷纷响应,北方轴承厂的老工人见采购透明,干活更有劲头,年底产值不仅翻番,还超额完成20%,江明的5万股权分红拿到120万,扣税后实得96万。
财富像滚雪球一样增长,江明的办公室也渐渐有了“排场”——桌上摆着红塔山香烟,接待客人用的龙井茶叶要100元一斤,家里换了29寸彩电,单位分的福利房也重新装修。但他始终没碰直接受贿的红线,所有投资都通过爱人代持,资金来源清晰,没人能抓住把柄。
可危机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于晖这边,刚把新生产线调试好,就接到铁路公安分局纪检的电话,让他去一趟。接待他的纪检干部推过来一叠材料:“有人举报你利用乘警身份承接货运护送,收取不正当利益,要求你退还所有护送费,否则将给予纪律处分。”
于晖心里一沉,他知道这是老鬼的报复——之前老鬼想拉他一起走私电子元件,被他拒绝,现在故意举报,想让他丢了工作。更棘手的是,韩国大宇贸易突然发来传真,说抽检的衬衫面料“不合格”,要求退货并赔偿10万违约金,字里行间透着刻意刁难。
江明那边,麻烦也找上门。东重的王厂长不死心,举报他“利用职权低价认购北方轴承厂股权,涉嫌利益输送”,纪检部门已经开始调查。更让他头疼的是,北方轴承厂的老工人听说股权分红大多被干部拿走,聚集在工厂门口抗议,东重的人在人群里煽动:“江主任拿了咱们的血汗钱,不管咱们死活!”
李副省长的电话接踵而至,语气严厉:“江明,三天内解决工人问题,不然就暂停你的职务!”
夜色渐深,哈尔滨的街头亮起昏黄的路灯。于晖站在工厂门口,看着车间里还在忙碌的女工,手里攥着纪检部门的通知;江明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核查报告堆成小山,窗外的寒风卷着落叶,敲打着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