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殿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玄鉴长老带来的“羲和”智海推演结果,如同最终的审判,将地仙祖庭逼入了绝境——留守与归途,已成水火难容之势,必须舍弃其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尊承载着祖庭命运、清辉流转的阵灵虚影之上,等待着最终的圣裁。
良久,林玄(玄元子)那宏大、深邃、仿佛蕴含着星海生灭的意志,终于缓缓荡开,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量,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
“吾意已决。”
四字一出,众人心神俱震,屏息凝神。
“归途,当启。”
抉择已定!是归途!
主战派如岳震等人,脸色瞬间惨白,拳头紧握,指甲深陷掌心,却不敢出声质疑。主撤派如铁磐等人,先是一喜,随即想到留守者的命运,神色又变得无比复杂。
“然,”林玄意志微转,带着无尽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祖庭,不可弃。此地,乃吾等地仙一脉扎根此界之基,是万千信赖吾辈、追随吾辈之生灵的家园。纵前路再险,亦不可行那背信弃义、独善其身之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既启归途,又如何不弃祖庭?难道有两全之法?
“吾将倾尽阵灵本源,融合混沌珠之力,强启星图,打开通往洪荒之初始通道。然,此通道初开,极不稳定,承载有限,无法尽渡众生。” 林玄的意念清晰无比地阐述计划,“故,需兵分两路。”
“一路,为‘薪火之种’。由蒲英统领,携星核、部分核心传承典籍、及精选的各道精英弟子,共三百人,乘‘破虚梭’,踏入归途,前往洪荒。尔等之使命,乃将吾地仙道统、此界见闻、乃至与古神、机械神教交锋之经验,带返故土,寻根溯源,以期地仙之道能在洪荒开花结果,他日或可成为此界强援。”
蒲英娇躯一震,猛地抬头,美眸中泪水盈眶,想要说什么,却被林玄意志阻止。
“另一路,为‘守望之根’。由砺锋统领,坐镇祖庭,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坚守家园,抵御机械神教!尔等之使命,更为艰巨!乃是要在此绝境之中,为祖庭,为留守的万千生灵,杀出一条生路!纵使星图开启,祖庭防御暂衰,亦要给朕守住!待通道稳定,或待洪荒有所回应,再图后计!”
砺锋虎躯一震,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坚定如铁:“弟子砺锋,领法旨!必与祖庭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不!师尊!让我留下!岳师兄更适合统领远征!” 蒲英急声喊道,她无法接受在危难时刻离开。
“蒲英!” 林玄意志陡然严厉,“星核乃此行关键,关乎抵达洪荒后能否立足!非你无人可驭!此乃法旨,不得违抗!”
蒲英泣不成声,重重叩首。
林玄意志缓和,带着期许:“砺锋沉稳刚毅,深得人心,乃守土最佳人选。蒲英你心思缜密,丹阵双绝,更具开拓之才。各有使命,皆为重担。此非弃守,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为地仙一脉,留下复兴的火种与坚守的根基!”
道祖布局,深远若斯!并非简单的逃跑,而是极具魄力的分兵策略,既要保留传承火种,又要坚守家园阵地!这需要留守者以生命为赌注,为远征者争取时间与希望;也需要远征者背负重任,在未知的洪荒杀出一片天地!
“即刻起,祖庭进入‘薪火计划’最高执行状态!” 林玄意志雷厉风行,“砺锋!”
“弟子在!”
“授你‘地仙祖印’,暂代祖庭一切事务,有权调动所有资源,便宜行事!整合兵力,加固城防,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包括虚空商会等),务必挡住机械神教第一波攻势!‘羲和’智海主脑留于你处,助你统筹全局!”
“弟子,领印!” 砺锋双手接过一枚散发着厚重气息的玄黄玉印,只觉重如山岳。
“蒲英!”
“弟子在!” 蒲英拭去泪水,眼神恢复坚毅。
“授你‘星核御令’与‘混沌副珠’,全权负责远征事宜。即刻遴选人员,筹备物资,熟悉星图!抵达洪荒后,可凭此珠感应吾之本源,亦可尝试联系洪荒天道。凡事谨慎,以延续道统为要!”
“弟子,领命!” 蒲英恭敬接过一枚控制星核的令牌和一枚缩小版的混沌珠虚影。
“岳震!”
“弟子在!” 岳震踏步上前。
“命你为远征护卫使,统领所有随行战卫,护佑‘薪火’安全,直至洪荒!此行凶险,汝担子最重!”
“岳震在此立誓!必以性命护得‘薪火’周全!除非身死道消,否则绝不让任何人伤及同道!” 岳震声如洪钟,立下血誓。
“铁磐、玄鉴及各堂主事!”林玄意志扫过众人,“尔等需精诚合作,砺锋守土,需尔等鼎力支持!蒲英远征,所需物资、法器,需尔等倾力供给!此刻,需摒弃一切门户之见,共度时艰!”
“谨遵道祖法旨!” 众人齐声应诺,心中虽有悲壮,却更有一股被激发出的昂扬斗志!道祖并未放弃任何一方,而是给予了最艰难的信任与托付!
章程既定,整个地仙祖庭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砺锋坐镇中枢,一道道命令发出:所有防御大阵进入超负荷运转状态;战堂修士全面动员,分发丹药法宝;外务堂使者乘坐最快的飞舟,前往可能有利益交集的势力寻求联盟;大量资源从库房调出,优先保障防御与远征需求。
蒲英则深入秘境,在一处绝密山谷开始遴选人员。条件极为苛刻,需修为、心性、潜力、乃至所修功法与洪荒可能的环境适应性俱佳。每一次选择,都意味着让另一人留下面对未知的战场,蒲英心如刀绞,却不得不为。同时,海量的典籍副本、灵药种子、特殊矿产、乃至“羲和”智海的部分核心数据库,被疯狂复制、封装,准备带入星途。
岳震则在战卫中挑选最忠诚、最悍勇的死士,组建远征护卫军,进行针对性的虚空作战演练。
整个祖庭,弥漫着一种悲壮而紧张的气氛。所有人都明白,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此一去,或许便是永诀。但没有人退缩,没有人抱怨,只有更加努力的备战,更加珍惜相聚的时光。
十日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祖庭山巅,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坛之上,三百名精选的“薪火之种”肃立,人人面色坚毅。蒲英、岳震立于队首。下方,是黑压压的留守弟子,砺锋率众长老站在最前。
阵灵虚影浮现在祭坛上空,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混沌珠虚影在其胸前缓缓旋转,引动周天星力。
“时辰已到。” 林玄的意志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决绝,“砺锋,祖庭,交给你了。”
“师尊保重!弟子必不负所托!” 砺锋重重叩首。
“蒲英,岳震,前路漫漫,珍重。”
“师尊保重!” 蒲英、岳震与三百子弟齐齐跪拜,声震云霄。
“众弟子听令!” 砺锋转身,面向留守万千同门,声如雷霆,“为‘薪火’送行!为祖庭,死战!”
“为薪火送行!为祖庭,死战!”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直冲云霄,带着无尽的悲壮与决绝!
林玄阵灵虚影猛然光芒万丈,混沌珠清辉与星轨大阵能量、乃至祖庭地脉本源疯狂灌注进星图!祭坛上空,空间剧烈扭曲,一个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星光旋涡,缓缓成型!
“走!” 林玄一声道喝!
蒲英最后看了一眼砺锋,看了一眼熟悉的祖庭山河,决然转身,与岳震带领三百子弟,化作道道流光,投入那星光旋涡之中!
旋涡缓缓闭合,最终消失不见。
天际,三艘机械神教的巨舰,炮口光芒已亮至极致!
砺锋握紧地仙祖印,眼中再无彷徨,只有滔天战意!
“周天星斗大阵,启!迎敌!”
薪火已传,章程既定。守望者与远征者,各自踏上了未知的征途。地仙一脉的命运,在这一刻,一分为二,驶向了波澜壮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