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澜的手如同铁钳,不容分说地将沈倾凰拽向沈府深处。他步伐极快,气息粗重,玄甲上不断有血珠滴落,显然刚从尸山血海中杀出。
“王爷!外面发生了什么?那吼声……”沈倾凰踉跄跟上,急问。那低沉的兽吼绝非寻常,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没时间解释!”谢惊澜声音嘶哑,头也不回,“漠北军中混入了怪物!城防已彻底崩溃!必须立刻离开!”
怪物?!沈倾凰心中巨震!是祭坛的异变引发的吗?
两人穿过庭院,直奔后院祠堂。谢惊澜一脚踹开祠堂侧门,露出后面一条隐蔽的、通往地下的狭窄密道。这正是沈家最后的逃生之路。
“进去!”谢惊澜将她推向洞口。
“等等!冯七他们……”沈倾凰回头,只见前院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兽吼声、惨叫声越来越近!
“他们已从另一条路走了!再不走都得死!”谢惊澜厉喝,猛地将她推入密道,自己也闪身而入,反手合上暗门,插死门闩。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急促的喘息声。谢惊澜点燃火折子,微弱的光晕照亮他染血的脸庞和深邃的眼眸,那里翻涌着沈倾凰从未见过的、近乎失控的暴戾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走!”他拉起她,在狭窄的密道中疾行。地道曲折向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地面传来的震动和隐约的咆哮声,让沈倾凰明白,京城正在经历一场远超战争的浩劫。那“怪物”究竟是什么?竟能让谢惊澜如此失态?
“祭坛……是皇陵祭坛的异变,对吗?”她一边跑,一边艰难地问道。
谢惊澜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她,火光下眼神锐利如刀:“你知道祭坛?你昨夜去皇陵,果然不是查探那么简单!那令牌到底是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她仍紧握的新月令牌上。
沈倾凰心一横,知道此刻隐瞒已无意义:“此物与一古老契约有关,漠北此次南侵,背后有信奉‘月魂’的邪徒推动,皇陵祭坛便是其仪式核心!昨夜我试图毁掉阵眼,未能成功,反而可能……加速了某种东西的苏醒!”
谢惊澜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星陨之约……月魂……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他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他竟然知道星陨之约?!沈倾凰心中骇然!谢惊澜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避开他的逼视,“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否则不止京城,整个天下都将大乱!”
“阻止?拿什么阻止?”谢惊澜冷笑,带着一丝绝望的嘲讽,“城门已破,怪物入城,军心溃散!本王麾下最精锐的玄甲卫,在那些怪物面前……不堪一击!”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亲眼目睹超越认知的恐怖后留下的阴影。
沈倾凰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那个算无遗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摄政王,此刻竟流露出近乎崩溃的痕迹。那“怪物”究竟有多可怕?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巨响和剧烈的震动!泥土簌簌落下!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撞击地面!
“快走!它们发现密道了!”谢惊澜脸色一变,拉着她发足狂奔!
密道开始倾斜向上,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光亮。出口似乎是一条地下暗河的河道。
两人刚冲出密道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扑面而来!眼前景象让沈倾凰倒吸一口凉气!
河道两岸,原本是偏僻的城郊,此刻却如同炼狱!房屋倒塌,火光熊熊,满地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有人类的,也有……一些形态怪异、覆盖着鳞甲或骨刺的庞大生物的残肢!河水已被染成暗红!
“吼——!”低沉的咆哮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头形似巨蜥、却长着肉翅和骨尾的怪物,正用利爪撕扯着几名溃逃的士兵,血雨纷飞!
这就是谢惊澜所说的“怪物”?!
“低头!”谢惊澜厉喝,猛地将沈倾凰扑倒在地!一道腥风从头顶掠过!是那怪物的尾巴!
谢惊澜翻身而起,剑光如电,直刺怪物相对柔软的腹部!那怪物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转头喷出一股腥臭的绿色毒液!
谢惊澜拽着沈倾凰急速后退,毒液溅落在地,腐蚀出滋滋白烟!
“走水路!”他当机立断,拉着沈倾凰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怪物在岸上咆哮,却似乎畏惧河水,没有追来。
两人顺流而下,冰冷的河水刺骨。沈倾凰回头望去,只见京城方向火光映天,黑烟滚滚,那冲天的血色光柱虽已消失,但一种更令人不安的、邪恶的气息,正笼罩着那座千年古都。
皇陵祭坛的异变,终究还是引发了最可怕的后果。这座城,已经完了。
“我们现在去哪?”她在水中颤抖着问。
谢惊澜抹去脸上的水珠,望向南方,眼神恢复了几分冷静与决绝:“南下!去江宁!那里有本王最后的底牌!必须赶在局势彻底失控前,稳住江南半壁江山!”
他看向沈倾凰,目光复杂:“至于你……沈倾凰,你最好祈祷,你所说的‘古老契约’和那令牌,真的能成为扭转局面的关键……否则,你我,乃至这天下苍生,都将万劫不复!”
沈倾凰握紧手中冰冷的新月令牌,感受着那微弱的、仿佛与远方邪恶气息隐隐对抗的波动,心中一片冰凉。
国破,家亡,邪祟横行。前路茫茫,希望何在?
父亲,您守护一生的江山,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