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画手》的夜戏拍到凌晨三点，片场的探照灯把废弃工厂的断壁残垣照得如同白昼，却驱不散深秋凌晨刺骨的寒意。露希允裹紧了身上的黑色大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喉咙里涌上一阵痒意，她捂住嘴，压抑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清晰。
“希允姐，喝点热水吧。”唐雨涵捧着保温杯跑过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你从昨晚就开始咳，是不是着凉了？”
露希允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勉强找回点暖意。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喉咙里的灼痛感稍稍缓解，却还是觉得胸口发闷：“没事，可能是穿太少了。”
为了贴合林砚这个角色的气质，她今晚穿的是件单薄的丝绒旗袍，外面只罩了件短款皮夹克，在零下几度的夜风里站了三个小时，不生病才怪。刚才拍淋雨的戏时，冰冷的人造雨浇透了衣服，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她强撑着演完，下场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都怪李导太较真了，”唐雨涵心疼地帮她拢了拢大衣领子，“这天气拍淋雨戏，简直是要命！我刚才看天气预报，说后半夜要降温到零下五度呢。”
露希允笑了笑，正想说“演员都这样”，却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这次咳得格外厉害，她弯着腰，眼泪都快咳出来了，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上气。
“希允姐！”唐雨涵吓得赶紧拍她的背，“不行就跟李导说一声，先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露希允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止住咳，声音沙哑得厉害，“还有最后一场戏，拍完再说。”
她知道李岩石的脾气，一旦开机就不喜欢中途打断，更何况这场戏是林砚的重头戏——她在雨夜里发现了仇人留下的线索，一边强忍着恐惧，一边用颤抖的手在泥地里摸索，那种脆弱与坚韧交织的情绪，必须在最冷的夜里才能逼出来。
正说着，场务跑过来喊：“露老师，准备开拍了！”
露希允深吸一口气，把保温杯递给唐雨涵，扯了扯旗袍的下摆，走向片场中央。探照灯的光打在她脸上，能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红血丝，但当导演喊“开始”的瞬间，那些疲惫和不适仿佛都被她藏进了眼底深处，只剩下林砚该有的警惕与决绝。
最后一场戏拍完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露希允几乎是被唐雨涵扶着走下片场的，咳嗽声一阵比一阵急，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赶紧上车暖和暖和。”唐雨涵把她塞进保姆车，立刻打开了暖气，“我让司机先送你回酒店，我去跟剧组对接一下明天的通告。”
露希允点点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车里暖气渐渐上来了，她却觉得头晕得更厉害，浑身酸软无力，只想赶紧躺下来睡一觉。
唐雨涵关上车门前，突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露希允睁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保姆车的车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黑色的纸袋，袋口露出一小盒白色的药板。
“谁放的？”唐雨涵取下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感冒药、一瓶止咳糖浆，还有一小包姜糖，包装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苍劲有力：“按时吃，别硬撑。”
看到那字迹的瞬间，露希允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字迹……”唐雨涵挠了挠头，突然恍然大悟，“是席总！刚才我去拿保温杯的时候，好像看到席总的车停在那边的拐角！”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盒：“肯定是席总放的！他肯定是路过，看到你不舒服，就顺便买了药！”
“顺路？”露希允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从市区到这个废弃工厂，绕路都要多走四十分钟，哪来的“顺路”？
她拿起那盒感冒药，指尖触到冰凉的包装盒，心里却莫名一暖。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做了什么都不肯明说，非要找个蹩脚的借口，好像生怕被她知道他的关心。
【叮！触发系统任务：拒绝席焰送来的药品，却在他离开后偷偷服用。任务奖励：“口是心非值+5”（解锁隐藏互动剧情）。任务失败惩罚：“健康值”临时-10（加剧感冒症状）。】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露希允正拿着那包姜糖。糖纸是暖黄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图案，和席焰平日里冷峻的样子一点都不搭，倒像是特意挑过的。
“谁要吃他的药。”她把药扔回纸袋里，语气硬邦邦的，却没看唐雨涵的眼睛，“拿走，扔了。”
唐雨涵愣住了：“啊？这可是席总特意买的……”
“我说扔了。”露希允加重了语气，咳嗽了两声，眼底泛起红丝，“我不稀罕。”
她知道自己在说气话。心里明明清楚他是好意，嘴上却偏要说出伤人的话——就像小时候生病，妈妈把药递到嘴边，明明知道吃了会好，却非要哭闹着说“不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是被在乎的。
唐雨涵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只是把纸袋放在了座位旁边的储物格里：“那……先放着？万一你等会儿难受得厉害呢？”
露希允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保姆车缓缓驶离工厂时，露希允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的拐角。黑色的宾利果然还停在那里，车窗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但她就是知道，席焰在里面。
车子驶过宾利时，她看到后座的车窗好像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回到酒店房间，露希允几乎是立刻就瘫倒在了床上。头晕得像要炸开，喉咙又疼又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她裹紧被子，却还是觉得冷，浑身发抖。
唐雨涵给她倒了杯热水：“希允姐，要不还是吃点药吧？你看你烧得脸都红了。”
露希允摇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吃。”
唐雨涵没办法，只能拿了条湿毛巾敷在她额头上：“那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好好睡一觉。”
房门关上的瞬间，露希允立刻掀开了被子。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玄关，从唐雨涵的包里翻出那个黑色纸袋，手抖得厉害。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嘴上说着“不稀罕”，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药她必须吃——明天还要拍早戏，她不能倒下。
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辜负那份藏在“顺路”借口下的心意。
她拆开感冒药的包装，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着冷水咽了下去。药片划过喉咙时有点苦，她赶紧拆开那包姜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辛辣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驱散了药味，也好像驱散了心里那点别扭的委屈。
她靠在门上，看着手里空荡荡的药板，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又有点无奈。
口是心非的人，好像不止席焰一个。
与此同时，停在工厂拐角的宾利车里。
席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酒店房间的监控画面——露希允跌跌撞撞地找药，皱着眉咽下药片，最后含着姜糖靠在门上笑的样子，清晰得像在眼前。
季逸飞坐在副驾驶座上，大气都不敢出。从凌晨一点到现在，他家老板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盯着监控画面，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眉头就没舒展过。刚才看到露希允说“扔了”的时候，他甚至听到老板磨牙的声音。
直到画面里的人乖乖吃了药，席焰紧绷的下颌线才终于柔和下来。他掐灭手里的烟，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露希允含着糖笑的脸，眼底的冰霜一点点融化，露出藏不住的暖意。
“开车。”他淡淡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松弛。
“好嘞！”季逸飞连忙发动车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就知道，露小姐嘴上再硬，心里还是在乎老板的。
【系统提示：席焰欣慰值+10，当前欣慰值65\/100。解锁特殊道具：“席焰的私人药箱”（可随时调用应急药品）。】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席焰正看着屏幕里露希允躺回床上的身影。她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头发，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他拿起手机，给唐雨涵发了条V信：“让酒店送点白粥上去，别给她吃油腻的。”
第二天早上，露希允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挣扎着接起电话，听到李岩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露，身体好点没？雨涵说你感冒了，今天上午的戏先调到下午，你再休息会儿。”
“谢谢李导。”露希允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但比昨天好多了。感冒药起效很快，头晕和咳嗽都缓解了不少。
挂了电话，她刚想再睡会儿，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唐雨涵拎着食盒走进来：“希允姐，酒店送的白粥，说是席总特意吩咐的。”
露希允看着食盒里温热的白粥和小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对了，”唐雨涵像是想起了什么，“刚才在楼下碰到何若曦了，她看到我拿药盒扔垃圾，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几句呢。”
何若曦是《拾光画手》的女二号，饰演林砚的闺蜜，表面温柔善良，背地里却一直嫉妒露希允能拿到女一号。进组以来，明里暗里的小动作没少做，只是露希允懒得跟她计较。
“她说什么了？”露希允舀了一勺白粥，慢慢喝着。
“说什么‘有些人就是好命，生病都有人送药’，还说‘不知道是哪个金主这么贴心’。”唐雨涵学着何若曦的语气，气得脸都红了，“我当时就想怼回去，又怕给你惹麻烦……”
露希允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眼神冷了下来：“没事，等会儿片场见了，我亲自跟她说。”
下午的片场，阳光正好。露希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休息椅上看剧本，唐雨涵在旁边给她剥橘子。
何若曦穿着戏服走过来，看到露希允，故意提高了声音：“哟，露老师今天气色好多了嘛，看来昨天的药很管用啊？”
她身边的助理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有些人就是运气好，不像我们若曦，前几天发烧到39度，还硬撑着拍戏呢。”
何若曦假惺惺地摆摆手：“哎呀，说这些干嘛？大家都是演员，敬业是应该的。不像某些人，一点小感冒就惊动这么多人，真是好福气。”
露希允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福气好不好，总比某些人装病博同情强。”
何若曦的脸色瞬间僵住：“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露希允放下剧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前几天你说发烧，我怎么看到你助理在角落里偷偷给你塞退烧药？还有昨天拍淋雨戏，是谁让助理提前准备了暖宝宝贴满全身，还跟导演说‘我体质好，不怕冷’？”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装病博关注没关系，但踩着别人抬高自己，就有点太低级了。”
何若曦被说得面红耳赤，手指抖得厉害：“你胡说！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露希允懒得再跟她废话，转身对唐雨涵说，“走，去化妆。”
看着露希允的背影，何若曦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带着点鄙夷和嘲讽，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化妆间里，唐雨涵一边给露希允递水，一边兴奋地说：“希允姐，你刚才太帅了！怼得何若曦都快哭了！”
露希允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剧本：“对付这种人，就得直接点。”
她翻开剧本，看到里面夹着一张便利贴，还是席焰的字迹：“下午有场情绪激动的戏，别太用力，注意嗓子。”
露希允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想起昨晚那盒感冒药，想起今早的白粥，想起他那些藏在“顺路”“顺便”借口下的关心，忽然觉得，这场感冒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席焰发来的V信：“晚上我让厨房炖了冰糖雪梨，让季逸飞送过去。”
露希允看着屏幕，犹豫了几秒，回复：“不用了，我好多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药挺管用的，谢了。”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仿佛能想象到手机那头的人，看到这条消息时，嘴角会勾起怎样的弧度。
或许，口是心非的游戏，也该慢慢结束了。
傍晚时分，季逸飞果然提着一个保温桶出现在片场。他把保温桶递给唐雨涵，压低声音说：“老板特意交代，冰糖雪梨要趁热喝，里面加了川贝，对嗓子好。”
唐雨涵接过保温桶，忍不住笑了：“季助理，你跟我们说实话，席总是不是一直在片场附近啊？”
季逸飞干咳了两声，眼神闪烁：“老板……就是顺路过来看看项目进度。”
唐雨涵憋着笑，没再拆穿他。
露希允喝着温热的冰糖雪梨，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让人心安。她看向窗外，夕阳正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色。
不远处的停车场里，黑色的宾利静静停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露希允拿起手机，给席焰发了条消息：
“下次‘顺路’，进来喝杯茶吧。”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和远处传来的，宾利汽车发动的声音。
这个深秋，好像因为某个人的“顺路”，变得格外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