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阳光如同细腻的金沙,透过窗帘未合拢的缝隙,温柔地洒在付强的眼睑上。他在一片暖融融的朦胧中醒来,意识尚未完全清明,昨夜记忆的碎片便已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苏晴低垂的眼睫,颊边那抹动人的绯红,以及那一声轻若蚊蚋、却重若千钧的应允。
他记不清自己是何时沉入睡眠的,只觉眼皮仍带着些许倦意,贪恋着这被巨大幸福感包裹的余温。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他在难得的惬意中,放任自己又赖了一刻钟的床,仿佛要将这份陌生的、甜暖的情绪牢牢锁在身心深处。
起身洗漱,用罢简单的早餐,他驱车驶向劳保公司。晨风透过半开的车窗拂面,已褪去了盛夏的燥热,带着初秋特有的温润,与草木在清晨蒸腾出的那一丝清冽气息。今日,他心中已有了明确的安排——他要将完整的一天,留给那个叫他“爸爸”、悄然系住他心弦的小人儿。
此刻,在劳保公司井然有序的仓库里,苏晴正仔细核对着新到的货品清单。周日本该是休息日,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并无硬性要求。然而,一种微妙的、想要证明自身价值、不愿仅仅被视为依附者的心绪,驱使着她常常主动来到公司。在这里,她是独当一面的苏主管,她的细致、她的负责,是她构筑内心安全感与独立空间的基石。
与此同时,在本市财富与权力交织的另一处核心——帝豪酒店最为奢华的“凌霄殿”包房内,气氛却迥然不同。
雪茄的青色烟岚与陈年普洱的醇厚香气在空气中缠绵交织。主位上,帝豪酒店的实际掌控者魏东明,这位在本市地产界沉浮数十年的老牌强人,眉宇间惯有的威压此刻被一种近乎失态的震惊所取代。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对面激动难抑的张老板——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杆兄弟——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一段堪称“神话”的经历。
“大哥!你敢信?就两周!短短十四天!”张老板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在空中比划,仿佛要凿穿什么坚固的认知壁垒,“我私人放在付总那儿的一千万,你猜怎么着?眼看着快要翻到四千万!净赚这个数!”他三指张开,重重一晃,“分到我这近一千五百五,接近一百五十个点的收益!”
他猛灌一口浓茶,压下沸腾的情绪,声音愈发高亢:“这还不算完!我公司投进他那个私募基金的两千万份额,现在账户上明明白白躺着九千三百万!净赚五千八百万!按份额占比我公司能分到三千三百万左右!我的亲大哥,这哪是赚钱,这简直是点石成金啊!”
魏东明夹着雪茄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微缩,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那些数字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因资金困局而焦灼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什……什么?两周?一千五百万?三千三百万?”他喃喃重复,每个音节都透着难以置信。他半生在房地产领域搏杀,见识过暴利,但那无一不是建立在高压杠杆、漫长周期与复杂人脉的沙堡之上,何曾见过如此凌厉精准、宛若资本本身在跳舞的奇迹?
这巨大的震惊背后,是魏东明难以向外人道的凛冬寒意。房地产市场跌入冰点,他旗下多个项目销售停滞,庞大的资金链已然绷紧至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帝豪酒店与郊外度假村虽能提供些许现金流,但于他岌岌可危的地产帝国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今日约见张老板,本是欲凭借多年过命的交情,恳求兄弟拆借巨资,以解银行催贷的燃眉之急。
然而,兄弟情谊依旧,救命钱却……张老板摊开手,脸上混合着歉意与难以掩饰的兴奋,解释公司大部分流动资金都已化作投向付强基金的“弹药”,如今能挪动的,满打满算不过两千万。
两千万?魏东明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这数字对他当下的窟窿而言,无异于沙漠旅人得到的一瓶清水,根本无法解渴。
但,张老板话语中那个名叫“付强”的年轻人,及其展现出的恐怖盈利能力,像一道撕裂厚重乌云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晦暗的前路!他的注意力被完全攫取,借贷的窘迫暂时被抛诸脑后。一个更为炽热、更具诱惑力的念头疯狂滋长——若能紧紧抓住付强这艘仿佛安装了火箭引擎的快船,眼前的债务危机还算什么?这分明是绝境中天降的救命绳索!
“快!快!”魏东明猛地从沙发上弹起,也顾不得平日里的沉稳形象,急切地抓住张老板的手臂,“老弟,你现在,立刻,马上联系付总!务必请他赏光,中午十二点,就在我这帝豪酒店,我设宴!一定要把他请来!”
他一边说,一边急促地踱步,脑中飞速盘算。光请付强一人,分量或许还不够。他立刻抄起手机,亲自拨通了交情匪浅的某银行分行行长的电话,紧接着又联系了数位实力雄厚、近期同样为资金周转蹙眉的长期伙伴。在电话里,他语焉不详,只含糊而郑重地提及有一个“千载难逢”、“回报率骇人”的绝佳项目亟待分享,务请拨冗一聚。
付强接到张老板电话时,刚为萌萌擦去嘴角冰淇淋的奶渍。听闻魏东明的盛情邀约,以及隐约透露的将有银行行长与多位商界翘楚在场,他略一思忖,便欣然应允。他深谙“水聚为泽,人聚成势”的道理,尤其是在这片土地上,那张无形却能量巨大的人脉网络,其价值有时更胜于账面上冰冷的数字。这无疑是一个切入本地核心商圈、拓展资源与影响力的绝佳契机。
中午十一点三十分,帝豪酒店门前。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魏东明,竟亲自率领几名核心高管,衣冠楚楚、神情肃穆地立于大门之前,目光灼灼,不断扫视着每一辆驶近的车辆,那份混合着焦灼与期盼的神色,与他平日的威严大相径庭。
这一幕,让酒店内部从见多识广的大堂经理到训练有素的门童,都暗自心惊,面面相觑。究竟是什么样了不得的人物,竟能让魏老板如此降尊纡贵,提前半小时便亲自在此恭候?一种紧张而好奇的气氛在空气中悄然弥漫。有相熟之人按捺不住,上前低声探问,魏东明却只是讳莫如深地摆摆手,压低嗓音道:“莫要多问,稍后便知,是天大的机遇,泼天的富贵!”
他越是守口如瓶,越是让在场众人与陆续抵达的几位老板、银行行长心痒难耐,在紧张的猜测中,莫名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关乎财富命运的期待。一场原本可能止于私人借贷的会面,阴差阳错地,竟演变成了一场牵动着本地资本神经的、意义非凡的午宴。而这场即将上演的资本博弈风暴眼,正是那位片刻前还在温柔擦拭女儿脸颊的年轻男人——付强。
第六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