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几乎是手脚发软地将田栩罂一路小心翼翼地搀扶回了徵宫,那副如临大敌、视若珍宝的模样,仿佛田栩罂是琉璃做的,稍一用力就会碎掉。他将田栩罂安顿在铺了厚厚软垫的榻上,盖好锦被,自己则守在床边,紧紧握着田栩罂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还没从那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里完全回神。
偏厅内,剩余的众人面面相觑,震惊过后,疑惑与好奇浮上心头。男子有孕,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田芷溪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心知此事关乎表哥清誉与未来,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她定了定神,清脆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带着苗疆女子特有的爽利与一丝神秘:
“诸位皆知我苗疆擅蛊,但其中有些传承隐秘,外界知之甚少。”她环视众人,缓缓道,“寻常而言,蛊术一道,因需与阴柔之气相合,女子修炼往往事半功倍,易达高深境界,但在武学造诣上,受限于先天体质,通常会稍逊一筹。”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然而,天地造化,玄妙无穷。苗疆古老传承中记载,存在一种极为罕见的特殊体质——隐性双性,或称‘蛊灵之体’。身负此体质者,外在表征为男性,内在却阴阳兼具,不仅修行蛊术得天独厚,于武学一道亦能兼容并蓄,潜力无穷。”
她看向田栩罂离去的方向,眼中带着了然与一丝骄傲:“栩罂表哥,便是身负此种体质。这亦是为何他蛊术精湛,武功亦卓绝的原因。”
“至于有孕……”田芷溪微微一顿,给出了最关键的解释,“正是此体质带来的另一重造化。当‘蛊灵之体’与心意相通之人结合,阴阳在其体内自然交汇调和,便有可能……孕育子嗣。只是此等情况百年难遇,若非今日诊出喜脉,连我亦不敢确信古籍所载为真。”
这番解释,结合田栩罂平日展现出的非凡能力,以及苗疆一贯的神秘色彩,顿时让众人恍然大悟之余,也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月公子更是若有所思,显然这为他打开了医毒之道的一扇新大门。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也传到了三位长老耳中。
花长老原本铁青的脸色,在听闻“田栩罂有孕,且是因特殊体质,可保徵宫血脉延续”时,那紧绷的怒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了大半,转而化为一种混杂着震惊、尴尬与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月长老与雪长老亦是面面相觑,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奈又带着些许庆幸的叹息。
他们之前极力反对,最大的顾虑无非是宫远徵身为徵宫宫主,若与男子结合,徵宫香火断绝,乃是愧对先祖。如今,这最大的阻碍不仅不存在了,田栩罂更是以如此惊人的方式,直接确保了徵宫血脉的传承,甚至这子嗣因父母双方皆非凡俗,天赋可能更为出众……这让他们还如何反对?再反对,倒显得他们这些老古董不近人情、阻碍宫门兴旺了。
于是,原本可能掀起更大风波的婚事,竟因这意外的喜脉,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迅速获得了宫门上下的默许与认可。
考虑到田栩罂的身体状况,婚礼并未大肆操办,没有广邀宾客,没有繁琐冗长的仪轨。这正合了田栩罂与宫远徵的心意,他们本就不喜那些虚浮的热闹。
婚礼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吉日,只在宫门内部,于重新修缮布置过的徵宫正厅举行。厅内点缀着宫紫商精心挑选的、不具刺激性香味的时令鲜花,红烛摇曳,光影温馨。
宫子羽担任主婚人,宫尚角、上官浅、宫朗角、田芷溪、宫紫商、金繁、月公子、云为衫姐妹等至亲好友在场观礼。三位长老虽未亲自到场,却也派人送来了厚礼,态度不言自明。
仪式简单却庄重。田栩罂与宫远徵皆身着红色礼服,虽因田栩罂有孕,礼服款式略作调整,宽松舒适,却无损两人的风华。宫远徵全程紧紧牵着田栩罂的手,眼神亮得惊人,嘴角的笑意从未落下。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嘈杂的贺喜,只有至亲挚友的真诚祝福。他们在宫子羽的主持下,对拜天地,互许终身。
礼成之时,宫远徵看着面前清冷依旧,眼中却映着自己身影的田栩罂,再也抑制不住,轻轻将人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易碎的梦境。他在田栩罂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哽咽着低语:“罂哥哥,我终于……彻底拥有你了。”还有了他们共同的血脉。
田栩罂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感受着腹中那微小的生命和身边人炽热的爱意,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圆满感充斥心间。他抬手,轻轻回抱了一下宫远徵。
虽无盛世繁华,但此心已足。这场属于他们的、并不隆重却充满深情的婚礼,以及那悄然孕育的新生命,共同为宫门翻开了一页崭新而温暖的篇章。未来的路,他们将携手同行,共同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