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上午,珍珠港外一百海里外漂浮着一支舰队。
当得知小鬼子的联合舰队位置后,
这支舰队以战斗队形向西北方向挺进。这支舰队的核心,正是金梅尔的旗舰“宾夕法尼亚”号。
在舰队旗舰,战列舰“宾夕法尼亚”号高大而宽阔的舰桥上,白鹰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赫斯本德·金梅尔上将如同一尊雕塑,站立在舷窗前。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体随着舰艇的轻微起伏而稳定地调整着重心。
他的目光锐利,穿透厚重的防弹玻璃,扫视着窗外这支正由他亲自指挥出击的庞大力量。
4艘战列舰、10艘巡洋舰、20艘驱逐舰,以及超过30艘的补给舰和辅助舰,构成了一支主力舰队。
烟囱喷吐出的浓密黑烟在海风中拉成长长的轨迹,昭示着这支舰队正以接近极限的战速扑向预定的战场。
看着这支在他命令下奋勇向前的舰队,金梅尔上将的内心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作为一名在海军服役数十年,从基层岗位一步步晋升至舰队司令的老兵,他的血液里浸透了大舰巨炮主义的信条。
他坚信海权的决胜之钥,在于战列舰主力舰队之间,在光天化日之下,凭借舰炮的口径、射程、装甲的厚度以及官兵的训练水平,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眼前这支舰队,正是他信仰的具象化体现,那高昂的炮口,厚重的装甲,是他心目中海洋主宰的象征。
然而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和他所信仰的这些钢铁巨舰,却被命令扮演了一个他内心深处极度排斥的角色——被动的诱饵。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接到华盛顿那份绝密指令的时刻。
当总统和海军部的决策通过加密电文传达给他时,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是强烈的反对。
在那间位于潜艇基地下方的秘密指挥室里,他几乎是与他的参谋团队,以及少数知晓内情的高级军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将舰队主力留在港口,等待小鬼子人的飞机来炸?这简直是疯了!”金梅尔当时的声音在隔音良好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是对海军主力舰价值的最大浪费,是对马汉海权理论的彻底背叛!”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提出的,也是他认为是唯一正确且符合海军传统的方案:
立刻集结太平洋舰队所有可用的力量,包括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强大的水面搜索与打击群,主动前出至情报预估的小鬼子来袭方向上。
利用巡洋舰和舰载侦察机进行广域搜索,一旦锁定小鬼子联合舰队主力,便毫不犹豫地迎上去,进行一场决定太平洋命运的舰队决战。
他对自己麾下的官兵和舰艇充满信心。
白鹰军战列舰装备的mK 8型穿甲弹和先进的mk 38型火控系统,能够在远距离提供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他相信在公平的炮战环境下,白鹰国海军有能力击败任何对手。
但是他的方案被华盛顿明确而坚决地否决了。
来自最高层的指令:
舰队必须留在港内,必须承受第一波打击,必须让小鬼子人“成功”地打响第一枪。
此刻站在“宾夕法尼亚”号的舰桥上,感受着脚下这数万吨钢铁破浪前行的力量,金梅尔对那个“诱饵计划”的厌恶感再次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将主动权拱手让人的憋屈,是一种明知危险却必须引颈就戮的荒诞。
这违背了他作为一名海军指挥官的所有直觉和训练。
他认为这不仅是军事上的冒险,更是对留守港内、冒着生命风险执行任务的官兵的一种不负责任。
随着计划的推进和珍珠港上空炸弹的落下,金梅尔也逐渐看清了隐藏在军事行动背后的冰冷政治逻辑。
他并非不懂政治的傻瓜,只是作为一名纯粹的军人,他更愿意从纯粹的军事角度去思考问题。
他明白了。
华盛顿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需要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一个能够彻底粉碎国内孤立主义壁垒,将整个美利坚合众国的战争机器和民众意志彻底动员起来的“耻辱日”。
如果他的舰队成功在远海拦截并重创了小鬼子舰队,那么在国会和部分民众看来,这很可能被解读为白鹰国主动挑衅,战争的性质将变得模糊。
只有让白鹰国本土的领土(夏威夷在当时被视为准本土)遭受攻击,让白鹰国公民的鲜血流淌,让骄傲的白鹰国舰队在港口内燃烧,才能激发起最强烈的复仇情绪和战斗意志。
他的舰队,他珍视的战列舰,他忠诚的水兵,都成了这盘巨大政治棋局中的筹码。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深沉的无力。
他的职责是保卫国家、消灭敌人,但在最高决策层看来,为了更长远的战略目标——顺利参战并主导战后世界——暂时的牺牲和战术上的被动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必要的。
“报告司令官,舰队航向西北,航速二十五节。所有舰艇报告准备就绪,已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参谋长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金梅尔的沉思。
金梅尔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
他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转而凝视着海图桌上标注出的敌我态势。
侦察机已经锁定了小鬼子航母舰队的大致方位,他们此刻的行动,正是“打虎行动”的收网阶段——在诱敌成功并给予其航空兵力重创后,出动水面舰艇和航母特混舰队,对失去空中保护的敌军主力进行毁灭性打击。
这次出击,终于符合了他内心对海战的理解。
这是舰队的行动,是战列线可能重现荣光的时刻。
他渴望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用敌舰在他的炮火下沉没的场景,来证明战列舰的价值,来洗刷被迫充当固定靶子的屈辱感。
他要向华盛顿那些制定“诱饵计划”的政客们证明,海军,终究要靠巨舰和重炮来说话。
但在他内心深处,一丝遗憾和别扭始终无法散去。
他错过了以他理想中的方式,在广阔的太平洋上与敌酋山本五十六的联合舰队进行一场巅峰对决的机会。
现在的出击,更像是在为政治决策“补锅”,是在被动接打后进行的反击,而非他向往的主动寻求的决战。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和淡淡燃油气息的空气,将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
无论如何,他现在手握利剑,正奔赴战场。
敌人就在前方,一场史诗般的海战或许即将上演。
“保持航向和航速。通知各舰,加强了望和反潜警戒。我们去找他们。”金梅尔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权威,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是,司令官!”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庞大的舰队继续向着西北方向,向着预定的战场,向着未知的结局,坚定地驶去。
金梅尔上将挺直了脊梁,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他既是被利用过的诱饵,也是即将出击的猎手。
他带着对未能在公海上与敌决战的遗憾,也带着对即将到来的炮火交锋的渴望,将他所有的军事信念和职业尊严,都寄托在了这次率领舰队出击的行动之上。
太平洋的波涛之下,暗流汹涌,两支风格迥异的海上力量,正在命运的牵引下,高速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