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比武回来的日子明明与之前一样,但似乎变了。
自从进入钢七连就一直忙碌的卢曼,发现自己突然就清闲下来了。
她开始更多的时间去触摸这个世界,有更多的心思去跟周围的人相处。
她一边履行卫生员的职责,游走在钢七连的营地里,一边将收集到的信息一点点的记录下来。
天还没亮,炊事班的炊烟刚冒头,钢七连的训练场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不是零散的拖沓,是成百双脚踩在地上,踏出的整齐节奏,像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高城背着手站在土坡上,军靴沾着露水,目光扫过队伍——那是他的兵,个个胸脯挺得笔直,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倦意,可脚步却没一个含糊。
“五公里越野,加负重!”
他的声音一落,没人抱怨,只有背包带扣紧的“咔嗒”声。
钢七连的兵都知道,“高人一等”从来不是嘴上说的。
别人练一小时队列,他们练两小时,汗水浸透了作训服,在阳光下晒出白花花的盐渍,也没人敢动一下;别人搞战术演练,按标准流程走,他们偏要加难度,蒙着眼找掩体,在泥水里滚得像泥鳅,只为了能比对手快一秒找到目标。
卢曼默默的戴上口罩,在战友们惊讶的眼神中,从容不迫的开跑了!
“靠,这家伙又进化了!”伍六一咬牙跟上。
许三多连忙追向伍六一,身后是甘小宁、史今,最后是白铁军。
钢七连的众人像一支支利箭般的射出,气势如虹,势不可挡,连长高城满意的挑起眉毛,转身和指导员交代一下,也跟上跑了出去。
正午的太阳最毒的时候,靶场的地面烫得能煎鸡蛋。
钢七连的士兵们趴在射击位上,枪托抵着肩窝,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枪身上,他们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们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睛牢牢的盯着准星,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慢。
钢七连的射击成绩从来都是全团第一,可没人敢松劲——上次考核,有个兵差一环没到满环,自己加练到天黑,直到弹孔在靶纸上连成一条直线才罢休。
最苦最累的是武装泅渡训练。
河里的水又凉又急,背着枪和背包,每划一下都要花成倍的力气。
有个新兵游到一半没了劲,想放弃,身后的老兵二话不说,伸手拽住他的背包带,一起往前游。
“钢七连没有孬种!”
老兵的声音在水里泡得发哑,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最后,全连没人掉队,一个个爬上岸时,嘴唇都冻得发紫,却还在互相打趣:“这次比上次快了两分钟!”
晚上的灯火管制后,营房里却没彻底安静。
在三班众人背诵知识点入睡,卢曼进入虚拟训练室琢磨技巧时,钢七连其他班的战友也在偷偷努力着。
有的兵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战术手册;有的凑在一起,拿着小石子在地上画阵地图,争论着怎么才能更快突破防线。
高城偶尔会去查铺,看着那些蜷缩在被窝里,还在小声讨论战术的兵,嘴角会偷偷上扬——他的兵,骄傲的理所应当,那是他们用汗水堆的,用坚持磨的。
卢曼曾经亲眼目睹,有人问钢七连的兵,为什么这么拼。
一个被红花油腌入味的老兵指着连旗,声音洪亮:“你看这旗,上面的‘钢’字不是绣的,是我们用成绩撑起来的。别人羡慕我们牛气,可他们没看见,我们的作训服磨破了多少件,我们的手上起了多少茧,我们在训练场摔了多少跤。”
是啊,钢七连的骄傲,从来不是凭空来的。
是天不亮就响起的脚步声,是正午靶场上晒脱的皮,是河里冻得发僵的手脚,是无数个夜晚不熄的手电光。
这些藏在骄傲背后的苦,这些比别人多流的汗,才让“钢七连”这三个字,在702团里响得那么亮,那么牛气。
但耀眼成绩的背后,是年轻战士们透支的身体,无尽的伤痛,甚至是终身的职业病。
医务室总飘着各种苦涩的药味,今日值班的卢曼正低头给伍六一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消毒棉碰到伤口,伍六一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训练时磕的,小伤”。
要不是班长史今非押他过来,这点小伤,他才懒得管。
可卢曼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微僵——通过把脉,她得到的讯息确实:长期过度训练,他年轻的躯体已经伤痕累累。
也是,伍六一如今拥有的成绩,大部分是他拼命换来的,想要成为尖子兵,哪能什么都不付出。
她也没戳破,只是在病历本上一笔一划记下:“伍六一,左膝表皮擦伤,脉搏102次\/分,疑似膝关节劳损。”
本子上早已记满了名字,成才的肩颈压痛、甘小宁的腰肌紧张、甚至连看起来最结实的高城,都有长期熬夜导致的心律不齐。那些亮着红灯的数据,像一根根细针,扎得卢曼心里发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卢曼把病历本锁进抽屉,转身翻出厚厚的运动康复书籍,书页被她翻得卷了边,她却还觉得不够。
几天之后卢曼抱着一摞资料找到了高城。
“连长,再这么硬练,兵们的身体可扛不住。”
她资料拍在桌上,“我想接管炊事班,再请康复专家来指导,还得让史今班长帮忙整理数据——他心细,能把每个人的情况记清楚。”
高城盯着资料看了半晌,指尖在“膝关节劳损”“腰肌紧张”等病症划过,又抬眸盯着卢曼瞧了半天。
“这就是你又是打电话,又是托关系,花了一个时间琢磨出来的东西?”
“嗯!”卢曼。
对上她熠熠生辉的双眸,高城像是被烫了一般,不自在的把目光又落摊开的资料上——“钢七连士兵健康调理方案”几个字,是用钢笔写的,边角还贴着便利贴,记着“伍六一需重点关注膝关节”“每日早餐加一勺蛋白粉”的补充说明。
他指尖捻着便利贴,抬头看着卢曼:“这段时间看你心事重重的,原来在琢磨这个。”
说着又翻开方案,目光扫过里面的康复计划表、食补菜单,连每个士兵的劳损部位、训练强度都对应得清清楚楚。
翻到最后一页,看见推荐史今班长参与的建议,他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捏着方案的手顿了顿。
“这段时间,看你天天板着一张脸,还以为这卫生员,你当得不耐烦了。我正琢磨着给你调个岗位呢!”
“啊?”卢曼有点茫然抬头。
高城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指腹蹭过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突然伸手拍了拍卢曼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难得的温。
“没想到你把每个兵的情况都记在心里,连甘小宁腰肌紧张要换硬床垫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这件事你尽管折腾,缺人缺物我来协调,炊事班老蔡要是不配合,你让他直接来找我——别让你这份心思白费。”
卢曼刚要意思意思的的表达谢意就被他挥手制止了。
“这件事要是能做好,该我们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