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温热的，带着生命特有的、近乎灼烫的触感。当萧衍掌心涌出的鲜血滴落在他胸前的玉佩上，又随着他决绝的手势，一并按向那片深邃黑暗的边界时，时间仿佛有了一瞬的凝滞。
预想中的剧痛或异响并未立即发生。只有一种奇异的、被“注视”的感觉，从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他掌下的“虚无”传来了实质的触感——冰冷、坚硬、布满细微纹路，如同触摸一扇古老而巨大的石门。
胸前的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幽蓝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温润的指引，而是带着一种苏醒的威严与急切，瞬间照亮了整个废墟空间，甚至将守门人骸骨手中的锈剑、地上的发光石，以及四壁残存的壁画都镀上了一层流转的蓝晕。光芒的核心，那枚龙形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玉佩表面缓缓游动。
“嗡——”
低沉到几乎无法用耳朵捕捉，却能直接震荡灵魂的共鸣声，以萧衍手掌和玉佩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地上的刻字、散落的发光石、甚至那具守门人骸骨，都随之微微震颤。废墟地面，那些早已被尘埃掩盖的、更为古老庞大的阵图纹路，在蓝光的激发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逐一亮起！暗红的线条，银白的符箓，交相辉映，构成一个复杂到令人目眩的立体法阵，将整个废墟空间，尤其是那片黑暗的“渊隙”，笼罩在内。
萧衍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沸腾——是血脉！眉心处，那个曾一闪而逝的冰狼印记，此刻不受控制地灼热、发亮，甚至隐隐传来刺痛感。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古老的阵图，与这片“渊隙”，与手中玉佩，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割舍不断的联系。这就是“星脉”？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从“渊隙”方向传来，不再是灵魂层面的震荡，而是实实在在的、岩石摩擦移动的巨响！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开始剧烈地波动、旋转，中心处一点刺目的白光乍现，随即如同睁开的巨眼，迅速扩大！
“门……开了？” 萧衍心中震撼，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手掌如同被焊在了那冰冷的“门”上，体内的某种力量（是血液？还是星脉之力？）正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其中。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亘古苍凉与毁灭气息的“信息流”，顺着这股联系，逆冲入他的脑海！
不是清晰的画面或声音，而是破碎的感知：星辰的诞生与寂灭，文明的辉煌与崩塌，不可名状的巨影在维度之外蠕动，金色的锁链横贯虚空将其束缚，锁链逐渐锈蚀、崩断……守护者的叹息，背叛者的狞笑，绝望的牺牲，以及最后，一扇被重重封印的门，和门后那永不满足的饥渴……
“影蚀……” 萧衍在意识的海啸中，抓住了这个关键的名字。那不是一种生物，不是一种能量，更像是一种现象，一种规则，一种对“存在”本身的侵蚀与虚无化。而“渊隙”，就是它在某个遥远年代，于这个世界撕开的一道微小伤口，或者说，是它试图探入此界的“触须”末端。守门人世代镇守于此，以星脉之力结合古老阵图，勉强将其封印、隔离。
但此刻，封印因钥匙（星脉持有者？）的长期缺失而松动，门扉正在被动摇。他滴血触碰的举动，既可能是在提供能量加固封印，也可能……是在为“门”的另一边提供坐标与牵引！
冷汗瞬间浸透了萧衍本就潮湿的衣衫。他明白了守门人留字中“慎之，慎之”的含义。这不是简单的生路选择，而是一场可能释放出灭世之灾的赌博！
“吼——！！！”
一声无法形容的咆哮，仿佛来自宇宙深渊，又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最深处，从“门扉”另一端传来！那白光扩张的“门”中心，黑暗并未退去，反而凝聚、翻滚，伸出无数扭曲的、由纯粹阴影构成的“触手”，试图穿透白光，探入此界！这些阴影触手所过之处，连光线和空间都仿佛被“擦除”，留下一道道绝对虚无的轨迹。废墟地面被触及的岩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不是粉碎，而是彻底“消失”。
恐怖的吸力从门内传来，夹杂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和疯狂的低语，诱惑着、撕扯着门前的生灵投入那永恒的黑暗。
萧衍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不仅身体被向门内拖拽，连意识、记忆、甚至存在的“自我”感，都在那咆哮和低语中开始松动、模糊。胸前的玉佩光芒狂闪，竭力对抗着这股侵蚀，维持着他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眉心的印记更是灼痛如烙铁，一股冰凉而坚韧的力量从中涌出，顺着血脉流遍全身，勉强抵御着那无形的消解之力。
不能进去！至少不能以这种被吞噬的方式进去！
萧衍怒吼一声，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力量，将被吸附的手掌狠狠向后一扯！嗤啦——仿佛撕开粘连的皮革，他的手掌带着一溜血珠和一丝粘稠的黑气，脱离了“门”的接触。
就在他脱离的瞬间，那扩散的白光门扉似乎稳定了一些，扩张的速度减缓，但并未关闭。那些阴影触手依然在疯狂舞动，试图突破白光界限。整个阵图明灭不定，显然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必须做点什么！加固封印？还是……彻底关闭它？守门人说“重固封印，或……终结一切”。终结一切是指什么？摧毁这道门？可能吗？
萧衍的视线急速扫过周围。阵图的核心能量节点在哪里？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守门人骸骨，以及骸骨面前刻字的地面。那里正是整个阵图几个关键符文的交汇点！也许……那里是控制中枢？
他毫不犹豫，忍着脑海中残留的混沌刺痛和身体的虚弱，踉跄着扑到骸骨面前。顾不上礼节，他伸手按向那些刻字。当他的血再次沾染刻字时，异变再生！
刻字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淡淡的金光。守门人骸骨手中的锈剑，竟也“嗡”地一声轻鸣，残留的最后一点灵性被激发，剑尖微微抬起，指向阵图中一个不断闪烁、似乎即将熄灭的符文节点！与此同时，萧衍感到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念，顺着刻字与他的接触传来，是守门人残留的最后指引——将星脉之力（结合玉佩能量）注入那个节点，可以暂时激发阵图全部威能，做出一次“选择”：倾力加固，或……引爆阵图，尝试彻底炸毁这道不稳定的“门扉”。
引爆？在这地下深处？阵图蕴含的能量何其庞大，一旦引爆，别说这废墟，恐怕整个地下河道网络，乃至上方的山体都会受到波及，自己绝无生还可能。但若是加固……自己这点微末的星脉之力，杯水车薪，能支撑多久？那些铁狼卫随时可能找到这里，若被他们干扰，或者门那边的“影蚀”力量增强……
时间不等人！阴影触手又探出了一截，白光门扉剧烈晃动，阵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萧衍甚至能感觉到，地下河的水流都开始变得紊乱，水中似乎多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杂质”。
拼了！他眼神一厉。加固是苟延残喘，而且可能让这隐患继续存在。引爆固然危险，但若能彻底摧毁这道“门”，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了“影蚀”从此地侵入的可能！父王当年教导，守护北境，不惜此身！
他不再犹豫，按照那残留意念的指引，将全部心神沉入胸前玉佩，沟通眉心印记，竭力调动起那刚刚觉醒、尚且生疏的“星脉”之力，混合着玉佩的幽蓝能量，化作一股炽热的洪流，顺着指尖，狠狠灌入那闪烁的符文节点！
“嗡——！！！！”
整个废墟空间剧烈震动，仿佛发生了十级地震！阵图所有线条和符文瞬间亮到极致，发出太阳般刺目的光芒！能量疯狂涌向“渊隙”之门，白光暴涨，与那些阴影触手猛烈对撞，发出滋滋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可怕声响。阴影触手被逼得向后收缩。
但同时，阵图本身也发出了即将崩溃的哀鸣，一些边缘的符文开始崩裂、消散。巨大的能量在阵图核心（萧衍所在位置）疯狂积聚，产生了毁灭性的压迫感。他在引爆阵图！以自身为引信和祭品！
就在这时——
“萧衍！住手！”
一声熟悉的、苍老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萧衍耳边炸响！是那个两次救他的神秘老者！
萧衍心神剧震，灌注的力量不由得一滞。只见一道灰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一条萧衍未曾注意的狭窄裂缝中闪出，瞬间掠过废墟，枯瘦的手掌带着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拍在萧衍的肩头。
一股清凉中正、磅礴浩大的真气涌入萧衍体内，瞬间抚平了他体内狂躁欲爆的能量，也中断了他对符文节点的力量灌注。与此同时，老者另一只手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画着星辰日月图案的八角罗盘。
老者看也不看，将罗盘精准地拍在守门人骸骨面前的阵图核心处，正替代了萧衍手掌按压的位置。
“乾坤定位，星月为引，封！”
老者须发皆张，口中吐出玄奥的音节。那八角罗盘上的星辰日月图案骤然放光，与下方古老阵图的能量完美衔接、融合！原本濒临崩溃、能量狂暴的阵图，像是被注入了主心骨，瞬间稳定下来，光芒内敛，却更加凝实厚重。汹涌的能量不再无序冲撞，而是在罗盘的引导下，化为一道浑厚无比、带着镇压八荒六合意境的金色光柱，狠狠轰入“渊隙”门扉的白光之中！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插入冰雪。白光得到巨力灌注，瞬间将阴影触手彻底逼回门内，并开始向中心收缩、挤压那翻滚的黑暗核心。门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那股恐怖的吸力和灵魂低语也迅速减弱。
“你……” 萧衍瘫坐在地，看着老者行云流水般完成这一切，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老者到底是谁？不仅修为深不可测，对这古老封印、对这“影蚀”和“渊隙”竟也如此了解，甚至拥有能稳定并强化封印的宝物！
老者无暇解释，全神贯注操控罗盘。他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此举消耗极大。那“渊隙”门户挣扎着，缩小到只剩脸盆大小，中心黑暗依然顽强。
突然，老者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似乎触动了旧伤，或者这封印的反噬之力超乎预计。罗盘的光芒晃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晃动，那即将闭合的门户中，一点最为凝练、漆黑的阴影，如同毒蛇吐信，骤然射出，直扑离得最近的萧衍！速度之快，超越了思维！
萧衍瞳孔紧缩，想要闪避已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前的玉佩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幽蓝光芒自动汇聚成一面薄薄的光盾，挡在阴影之前。
“噗！”
轻响声中，光盾破碎，但那点阴影也被消耗了大半，只剩一缕发丝般的黑气，穿透了光盾残余，没入了萧衍的左肩。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一股比地下河水冰冷千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侵入身体，沿着血脉急速蔓延！同时，一个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在他脑海中尖啸：『标记……种子……终将归来……』
萧衍浑身剧颤，如坠冰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孽障！” 老者目眦欲裂，不顾伤势加重，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罗盘之上。罗盘光芒再盛，终于将那“渊隙”门户压缩至一点，最终彻底闭合、消失。那片区域，只剩下普通的、略显扭曲的岩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寒意和灵魂层面的压抑感，证明着方才的惊险。
阵图光芒缓缓熄灭，罗盘也黯淡下来。废墟重归昏暗，只有地上几块发光石和玉佩的微光照明。
“咳咳咳……” 老者剧烈咳嗽，踉跄后退几步，靠在一根断柱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他看了一眼萧衍左肩，那里皮肤下，隐约有一道极淡的、扭动的黑线，正缓缓向心脉方向侵蚀。
“大意了……终究被它留下了一缕‘蚀痕’……” 老者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疲惫。
萧衍牙关打颤，竭力运功抵抗体内那股疯狂蔓延的阴寒与恶意，艰难地看向老者：“前辈……您……到底是谁？这蚀痕……会怎样？”
老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颤巍巍地走到守门人骸骨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古老的大礼。然后，他才转过身，看着萧衍，眼神复杂至极，有欣慰，有痛惜，有沧桑，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夫……姓穆，单名一个‘守’字。曾是上一代北境王，也就是你父王萧战麾下，天机阁的最后一任阁主，也是你父王托孤的……守陵人。”
穆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向遥远过去：“十年了，衍儿。你父王料到自己可能遭逢不测，更料到萧烈必不容你，故在遇险前，将尚是幼童的你托付于我，并交予我这枚‘星钥玉佩’，言明唯有身负纯净萧氏星脉者，方可真正激发其能。他让我带你远走，隐姓埋名，待你成年，星脉觉醒，再告知你一切，助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那场所谓的‘叛乱’与‘追杀’，不过是萧烈为铲除你、掩盖弑兄罪行而布的局。我带着你东躲西藏，最终将你托付给一对绝对可靠的隐居夫妇抚养，本以为万无一失。岂料萧烈手段狠辣，竟还是找到了那处村庄……等我接到密报赶去，已只剩一片焦土。我寻了许久，只找到这枚被遗落火场边缘、沾了血的玉佩，以为你已罹难……”
穆守眼中闪过痛色：“直到近日，天机阁密室被触动的警报传来，我暗中调查，才发现当年那场大火中，竟有一少年幸存，且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追查当年‘真相’，矢志复仇……我便知道，定是你无疑。我一路暗中跟随，见你闯入密室，知你必见族谱，心神震动之际恐遭毒手，故一直潜伏在侧。那紫罗烟障，我本有解药，但察觉密室另有乾坤，想看看你是否能自行触发机关，找到这真正的‘秘库’与‘渊隙’……毕竟，这是你父王，也是历代北境王肩负的终极秘密之一。”
“只是没想到，‘影蚀’的侵蚀已如此之深，门扉松动至此……更没想到，你性子如此刚烈，竟欲引爆阵图，同归于尽……” 穆守看着萧衍，语气带着后怕与一丝赞赏，“不愧是你父王的儿子。”
萧衍听着这惊人的真相，心潮澎湃，父王慈爱的面容、穆守十年守护的艰辛、萧烈的狠毒狰狞、养父母的无辜惨死……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为左肩那缕“蚀痕”传来的、冰冷的剧痛与侵蚀感。
“穆……穆老，” 他声音嘶哑，忍着寒意问，“这蚀痕……会如何？我会变成……门后的那些‘影子’吗？”
穆守神情凝重地摇头：“‘影蚀’之力，侵蚀的是‘存在’的本质。这缕蚀痕虽微，却如附骨之疽，会不断蚕食你的生机与神智，最终将你同化为‘影蚀’的眷属，或直接化为虚无。寻常手段，无法驱除。” 他顿了顿，看着萧衍渐渐灰败的脸色，话锋一转，“但，也非绝对无解。”
萧衍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解铃还须系铃人。‘影蚀’源自门扉之后，要彻底清除其影响，或许也需从门扉之后寻找答案。” 穆守的目光投向那已闭合的岩壁，又看向萧衍手中的玉佩，“此玉佩名为‘星钥’，乃远古守望者所留，是定位、稳定乃至短暂开启某些特殊‘通道’的钥匙，亦能一定程度上抵御虚空的侵蚀。你身负星脉，是使用它的最佳人选。你父王曾言，星钥或许指引着一条通往‘源初之地’的道路，那里可能有一线解决‘影蚀’乃至其他祸患的契机。”
“只是，‘门扉之后’的世界，凶险莫测，远超你我想象。这缕蚀痕，既是大患，或许……也是你进入彼方世界后，一份特殊的‘凭证’或‘感应’。” 穆守的语气充满不确定，这显然只是他的推测。
萧衍沉默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甚至更加危险。不仅要面对人间的仇敌萧烈和北境大军，体内还埋下了“影蚀”的致命隐患，而现在，一个更加渺茫、可能十死无生的“门扉之后”的选择，又摆在了面前。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此地。” 穆守喘息稍定，服下一颗丹药，脸色好了一些，“铁狼卫虽被甩开，但萧烈既知此秘，必不会罢休。我们必须在他调集更多人手、甚至请动宫中那些老怪物之前，离开北境。”
他走到那面已闭合的岩壁前，仔细探查片刻，又以罗盘测算，最终指向废墟另一侧一条被坍塌石块半掩的狭窄缝隙：“从此处走，可绕开大部分已知河道，直达百里外的一处隐秘出口，位于北境与西荒的交界地带。出去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萧衍点点头，挣扎着站起。左肩的寒意如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星钥玉佩，又看了一眼那面曾开启“渊隙”的岩壁，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是复仇，是求生，还是探索那不可知的“门扉之后”，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父王的期望，为了养父母和亲卫的仇恨，也为了……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钻入那条狭窄的缝隙，身影消失在废墟的昏暗之中。只留下守门人的骸骨，依旧静静倚坐在断柱旁，陪伴着这片重归寂静的古老遗迹，以及那被重新加固、却不知能维持多久的封印。
而此刻，天机阁外的山峰之间，铁狼卫的搜捕网正越收越紧，战争的号角，已然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