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完全由暗红火焰与污秽本源凝聚的遮天兽爪,尚未真正落下,仅仅是其散发的威压,便让这片地下空间的混沌原石地面寸寸龟裂,九根封魔水晶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大圣巅峰!甚至触及准帝门槛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磨盘,碾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魂与肉身。
圣禹首当其冲,他本就消耗巨大,此刻被那威压一冲,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摇晃,全靠手中木杖支撑才未倒下。玄苍的百丈战躯上崩开无数细密血口,沐雨晴更是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周身冰晶领域被压缩到仅剩身周三尺。两位圣族遗老玄桓与炎烬,更是直接被压得半跪在地,难以起身。
唯有凌尘,虽也感到如同背负万古青天的沉重压力,七窍再次渗出血丝,但他胸膛处的源眼印记却在疯狂跳动,散发出炽热的光芒,体内混沌血脉自主沸腾,竟让他勉强在这恐怖威压下挺直了脊梁!
他死死盯着那只缓缓抓来的遮天兽爪,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疯狂与决绝。父母真灵刚刚得救,岂能陨落于此?帝尊的骄傲,更不容他跪伏在一头被封印的畜生爪下!
“老东西!被人关了这么多年,火气还这么大?”凌尘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毁灭般的威压中清晰响起,“可惜,嗓门大不代表就能赢。你这爪子看着唬人,但隔着这么厚的封印伸出来,还能剩下几成力道?怕是连给本座挠痒痒都不够吧?”
帝尊式吐槽,在绝境中再次登场。既是缓解己方压力,更是对那混沌古兽赤裸裸的挑衅!
“蝼蚁……死!”那宏大混乱的意念显然被激怒,兽爪下落的速度陡然加快,五根如山峰般的指爪合拢,要将凌尘连同他所在的岸边区域,一把捏成齑粉!
“凌尘!”圣禹目眦欲裂,他知道,这一爪之下,别说凌尘,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将尸骨无存!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竟将手中那根看似寻常的木杖,狠狠插入地面,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悲怆的印记!
“圣族不肖子孙圣禹,以残躯精血,恭请祖阵……残灵苏醒!”
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浓郁混沌气息与生命本源的精血,喷在那插入地面的木杖之上!木杖顶端镶嵌的混沌晶石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杖身之上,一道道细密复杂的古老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迅速蔓延至整个杖身,继而与脚下这片圣源古井区域的大地产生共鸣!
嗡——!
整个地下空间,那原本因古兽暴动而混乱不堪的混沌能量,猛然一滞!
以圣禹插入的木杖为中心,一道道璀璨夺目、蕴含着煌煌圣威与无尽岁月气息的混沌光柱,从湖泊周围、从破碎的祭坛下方、从那些残存的石柱根基处……轰然爆发,冲天而起!
足足九十九道混沌光柱!
每一道光柱之中,都隐约浮现出一道或威严、或慈悲、或英武、或苍老的虚幻身影!他们有的身着古老的圣族祭祀袍服,有的披挂着残破的战甲,有的手持书卷,有的擎着刀剑……尽管身影虚幻,气息也强弱不一,但他们共同散发出的,是一种源自血脉与传承的、宁死不屈的守护意志,以及……对这片圣族祖地深深的不舍与眷恋!
“这是……圣族历代坐化于此、将自身残魂与本源融入祖阵的先贤英灵!”玄苍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玄桓与炎烬两位长老更是伏地叩拜,老泪纵横。
圣禹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枯槁的脸上却露出一种神圣而肃穆的光辉:“先祖在上!不肖子孙无能,致使孽畜猖獗,祖地蒙尘!今强敌当前,圣族血脉危在旦夕,恳请先祖残灵……助我族人,御外侮,护传承!”
“圣族……血脉……”
“守护……”
“战……”
一道道或清晰、或模糊、或苍老、或激昂的意念,从那些光柱中的虚幻身影中传出,虽不连贯,却汇聚成一股磅礴浩大、不屈不挠的战意洪流!
九十九道光柱交织,瞬间在空中勾勒出一座覆盖了整个地下空间穹顶的、复杂玄奥到极致的巨大阵图!阵图缓缓旋转,洒下无穷无尽的混沌清光,清光之中,蕴含着净化、守护、镇压、封禁等多种至高法则的力量!
这座残破的圣族祖阵,在圣禹以自身精血与生命本源为引,献祭召唤下,其沉寂万载的残灵,终于被短暂唤醒!
轰——!
遮天兽爪狠狠抓在了那垂落的混沌清光之上!
预想中的摧枯拉朽并未出现。
那看似柔和清冽的混沌清光,却坚韧得超乎想象!兽爪上的暗红火焰与污秽本源与清光激烈碰撞、湮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露出后面狂暴的混沌虚空!
兽爪的下落之势,竟被硬生生阻住!
虽然混沌清光也在剧烈震荡,阵图明灭不定,九十九道光柱中的虚幻身影也变得更加黯淡,但终究是挡住了这毁灭性的一爪!
“先祖英灵庇佑!”沐雨晴等人心中升起希望。
“哼!一堆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残魂,也敢阻本尊?!”古兽的意念更加暴怒,湖泊中央的漩涡旋转速度暴增,更多的暗红污秽本源涌出,注入那只兽爪之中,兽爪的体积再次膨胀,表面浮现出更加清晰狰狞的鳞片与骨刺纹路,力量倍增!
混沌清光形成的屏障被压得向内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光芒迅速暗淡。阵图中,数道较为弱小的虚幻身影甚至发出悲鸣,彻底消散。
“不能这样硬抗!”凌尘看得分明,祖阵残灵毕竟只是残灵,且无后继之力,全靠圣禹献祭和万载积累的一点底蕴支撑,绝对耗不过那古兽源源不断从封印中透出的力量。
必须主动出击,打断其力量输送!
“前辈,还能撑多久?”凌尘急声问圣禹。
圣禹盘坐于木杖之后,身躯已如同风中残烛,声音微弱:“最多……三十息……此阵残灵苏醒,消耗的是万载积累的本源与老夫性命……三十息后,阵破……人亡……”
三十息!
凌尘眼神锐利如刀,瞬间扫过整个战场。兽爪被祖阵暂时阻隔,但其力量来源是湖泊中心的污染漩涡与下方古兽本体。攻击兽爪本体意义不大,必须攻击其力量根源!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九根出现裂痕的封魔水晶柱,以及中心孤岛上那个因宫殿坍塌而露出的漆黑洞口上。
“玄苍!雨晴!炎烬长老!随我攻击那九根裂柱!目标是震荡封印,干扰那孽畜的力量传输!”凌尘当机立断,下达指令,“玄桓长老,你协助圣禹前辈稳固祖阵!不需要硬抗,只需在关键时刻,将祖阵的净化之力,集中轰向湖泊中心的污染漩涡!”
“是!”众人虽知此任务凶险万分,但此刻别无选择,齐声应诺。
凌尘率先冲出,身化混沌流光,直扑距离最近的一根布满裂痕的水晶柱!他双手凝聚混沌气,更有源眼印记之力加持,化作一柄巨大的灰色战锤,狠狠砸向水晶柱的裂痕处!
“给本座裂!”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水晶柱剧烈震颤,裂痕明显扩大了一丝,内部封印的暗红火焰巨兽虚影发出痛苦的咆哮,冲击封印的力量为之一乱。
几乎同时,玄苍的巨斧、沐雨晴的冰凰冲击、炎烬长老的淡金火焰,也分别轰击在另外三根裂柱的薄弱处!
虽然他们的攻击无法真正破坏这圣族先祖布下的封魔大阵,但造成的震荡与干扰却是实实在在的。九柱封魔阵本就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数根柱子同时受创震荡,整个封印的稳定性顿时下降,对古兽力量的压制与隔绝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湖泊中心的污染漩涡旋转速度明显一滞,输送向兽爪的力量也出现了断档。
就是现在!
“玄桓!”凌尘怒吼。
早已准备好的玄桓长老,双手猛地按在圣禹背后的地面上,将自身圣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祖阵之中,同时嘶声喊道:“先祖!请聚净化之力,涤荡污秽!”
圣禹强提最后一口气,配合玄桓,操控祖阵。
嗡!
空中那巨大的阵图光芒再次一盛,垂落的混沌清光不再均匀分布,而是如同受到指引,迅速朝着湖泊中心的污染漩涡汇聚,化作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纯粹到极致的混沌净化光柱,狠狠轰入那暗红色的漩涡中心!
嗤——!
如同滚油泼雪,净化光柱与污秽本源激烈冲突,爆发出漫天的光雨与黑烟。污染漩涡剧烈翻腾,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输送向兽爪的力量被大幅削弱、阻断!
那只遮天兽爪的光芒顿时暗淡下去,体积也开始收缩。
“蝼蚁……安敢伤吾本源?!!”古兽的意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暴怒,它没想到这群渺小的蝼蚁,竟能利用祖阵残灵和封印漏洞,对它造成实质性的干扰与伤害!虽然这点伤害对它本体而言微不足道,但却是莫大的羞辱!
湖泊底部,那漆黑洞口深处,传来更加令人心悸的沉闷咆哮与撞击声,仿佛古兽的本体正在疯狂冲击着更深层的封印,想要释放出更多力量。
但显然,那更深层的封印极其牢固,短时间内难以突破。
趁着兽爪力量衰减、古兽暴怒分心冲击深层封印的刹那,圣禹用尽最后力气嘶喊:“走!趁现在……沿着井壁东侧第三条隐脉……那里有……先祖预留的……紧急撤离通道……快!!”
他话音落下,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倒下,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而那插入地面的木杖,顶端混沌晶石“咔嚓”一声,布满了裂纹,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空中的祖阵阵图随之剧烈闪烁,九十九道光柱迅速暗淡、消散,那些虚幻的先祖英灵身影,也带着欣慰、遗憾、鼓励等复杂情绪,逐一化为光点,重归大地。
遮天兽爪虽然力量大减,但依旧存在,且因古兽的暴怒而更加疯狂地挣扎,试图彻底撕碎已经失效的祖阵清光,继续抓下。
“带上圣禹前辈!走!”凌尘毫不犹豫,一把抄起昏迷的圣禹,对着玄苍等人吼道。
众人立刻朝着圣禹所指的井壁东侧飞掠而去。
玄桓长老一边疾驰,一边快速以神识扫过井壁,果然在错综复杂的裂缝与纹路中,找到了一条极其隐蔽、内蕴微弱空间波动的特殊脉络。他立刻打出一道圣族特有的解封印诀。
嗡!
井壁上,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户悄然浮现,门户之后,是一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狭窄通道。
“进!”凌尘一马当先,冲入门户。
玄苍、沐雨晴、炎烬、玄桓紧随其后。
就在最后一人玄桓踏入通道的瞬间,后方传来轰然巨响,祖阵清光彻底破碎,那只缩水了大半但依旧恐怖的兽爪狠狠拍在了他们原先所在的岸边,将大片混沌原石地面拍成齑粉,狂暴的冲击波甚至追入门户,让通道剧烈晃动。
但通道本身似乎具备极强的空间稳固特性,并未崩溃。
“追!他们逃不掉!”古兽暴怒的意念在后方回荡,显然不会轻易放过窃走其“猎物”真灵、还伤了其本源的凌尘等人。
凌尘等人头也不回,沿着这条不知何时修建、充满古老气息的紧急通道,全力奔逃。
身后,愤怒的兽吼与封印的震动声,渐渐被通道的空间屏障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但每个人都知道,危机远未解除。
混沌海眼之外,还有逃走的幽姬,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古兽爪牙。
而他们此行,虽然成功救出父母真灵,但圣禹前辈重伤濒死,自身也个个带伤,消耗巨大。
前路,依然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