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门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山谷重归寂静,只余下浓郁的星辰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
凌尘命尘阁卫于谷中原地休整,消化与星猿王激战以及目睹仙台被废的感悟。他自己则踱步至那已失去源核的灵池旁,池中星辉虽黯淡大半,但残留的能量依旧精纯。
他盘膝坐下,取出那枚人头大小的星辰源核。源核触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星河流动,蕴含着极为精纯的星辰本源之力。更深处,似乎还烙印着一丝这片天地古老的记忆碎片。
“《大荒吞天诀》,溯本归源!”
凌尘掌心混沌色光芒涌现,将星辰源核包裹。他并未直接吞噬其能量,而是以无上法诀,追溯其形成之因,探寻其本源之秘,尤其是……其中是否掺杂了不属于这片天地的“异物”。
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深入源核内部,掠过亿万载沉淀的星辰精华,直指其最核心的一点先天烙印。
一幅模糊的画面在他识海中闪现:天外陨星,裹挟着毁灭与创生的力量,撕裂长空,轰然坠落于此。巨大的冲击改变了地貌,也带来了异域的星辰法则。无数岁月过去,地脉之力与星辰残骸交融,方才孕育出这枚源核……
画面流转,凌尘的神识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甄别着每一丝能量波动。终于,在源核最深处,那几乎与星辰本源完全融为一体的层面,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隐晦、带着冰冷秩序意味的异种能量痕迹!
这丝痕迹,与他在紫色剑魄中感知到的苏心瑶的法力痕迹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微弱,仿佛是在这源核孕育之初,便被人以无上神通,隔着无尽虚空,悄然植入的一颗“种子”!
“果然……又是你的手笔,苏心瑶。”凌尘眼中寒芒骤盛,“并非简单的监控,而是……窃取?借助这下界自然孕育的星辰本源,潜移默化地抽取其核心道韵,滋养自身?”
他瞬间明悟。这万法天渊,这陨星山脉,乃至这片大陆其他可能存在的类似秘境,都成了她那三位逆徒,尤其是擅长阵道与窃取之法的苏心瑶,暗中布下的“养料场”!她们高高在上,却将触须深入下界,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天地的造化!
“好得很!用本座曾经指点你们的道则,来窃取本座故乡世界的本源?”凌尘怒极反笑,杀意如冰,“这笔账,本座会连本带利,亲手讨回来!”
他强压下翻腾的杀意,继续探查。这缕异种能量虽被找出,但其结构精巧无比,几乎与星辰本源共生,强行剥离只会导致源核崩毁。不过,这对凌尘而言并非难事。
“你以为凭借这点微末伎俩,就能难住本座?”凌尘心念一动,识海中紫色剑魄轻颤,一缕蕴含着他自身鸿蒙道韵的紫气,顺着《大荒吞天诀》的溯源之力,悄然渡入源核深处,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缠绕上那缕异种能量,并未破坏其结构,而是以其为引,反向铭刻下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追踪与反噬印记!
“待本座他日登临上界,此印记便是送你的一份‘大礼’!”凌尘冷冷一笑,撤回了神识。
处理完源核隐患,他并未将其吞噬,而是暂时收起。此物关乎后续布局,且能量庞大,需寻一稳妥之地再行炼化。
他再次取出虚空罗盘。随着星辰源核被收取,罗盘上代表此地的光点已然黯淡,但另外两个在陨星山脉范围内的光点,却变得更加清晰。其中一个,指向山脉更深处,气息幽暗诡秘;另一个,则指向侧方一片地势奇特的石林。
“兵分两路。”凌尘起身,对已休整完毕的众人道,“石铁,你带甲、乙、丙三组,随沐姑娘前往石林探查,以历练为主,若有异状,以琴音为号,不可恋战。”
“遵命!”石铁与另外二十七名弟子齐声应道。
“丁、戊、己三组,随本座深入核心。”凌尘看向剩下的弟子,“此行凶险未知,务必紧跟,不得擅离。”
“是!阁主!”被点名的弟子既紧张又兴奋。
沐雨晴欲言又止,似乎想跟随凌尘,但最终还是领命:“公子小心。”
两队人马就此分开行动。
凌尘带着剩余二十七名尘阁卫,朝着那幽暗诡秘的光点方向进发。越是深入,周遭环境越发死寂,连妖兽的嘶吼都消失了,只有呼啸的风穿过嶙峋怪石,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声音。空气中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带着侵蚀神魂的阴冷。
前行百余里,穿过一条狭窄的、布满苍白兽骨的裂谷,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凶兽巢穴或是险地,而是……一片残破的废墟!
断壁残垣蔓延开阔,依稀能辨出曾经宫殿的轮廓。建筑材料是一种罕见的黑色金属,即便历经无数岁月,依旧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废墟之中,散落着各种奇特的金属构件、断裂的齿轮、失去能量的晶石管线,风格与当今大陆主流建筑迥异,充满了某种冰冷的、精密的机械美感。
“这是……上古宗门的遗迹?”有弟子惊讶低语。
凌尘目光扫过这片废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并非普通的宗门遗迹,其建筑风格与残留的能量波动,让他想起了一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流派——墨家!一个以机关术、阵法和炼器闻名,追求“非攻”“巧术”的奇特流派。
虚空罗盘上的光点,直指废墟最中心,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类似祭坛的圆形建筑。
“保持警戒,随我来。”凌尘当先踏入废墟。
废墟内寂静无声,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断壁间回响。他们小心地避开一些看似危险的残破机关,朝着中心祭坛靠近。
就在他们接近祭坛约百丈距离时,异变陡生!
“咔嚓……咔嚓……”
四周的断壁残垣中,突然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下一刻,数十具通体由黑色金属打造,形态各异,或人形,或兽形,眼中闪烁着红光的机关傀儡,从隐蔽处站了起来,将凌尘一行人团团围住!它们气息冰冷,没有丝毫生命波动,但散发的能量层级,最低也相当于道宫境,其中几具领头的,甚至达到了化龙境!
“敌袭!结阵!”尘阁卫反应迅速,立刻结成九曜破军阵(虽人数不足,但阵势雏形仍在),紧张地面对这些冰冷的造物。
凌尘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些机关傀儡,目光最终落在祭坛方向,朗声道:“墨家机关术,果然精妙。不过,用这些破烂来迎接客人,是否有些失礼?”
他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
片刻沉寂后,祭坛后方,一座半塌的殿宇阴影中,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和警惕的女子声音:
“你们是谁?如何认得墨家机关术?此地不欢迎外人,请速速离去!”
随着话音,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那是一名看起来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身着简朴的黑色劲装,容颜清丽,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风霜之色。她手中握着一支看似普通的金属短尺,尺身有流光隐现。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洞穿虚妄,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的修为并不高,仅初入道宫境,但站在那些冰冷的机关傀儡之中,却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度。
凌尘看着这名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能在这种地方存活,并操控这些墨家傀儡,此女定然与这墨家遗迹关系匪浅,很可能是墨家遗族。
“本座凌尘,玄云宗弟子。”凌尘坦然报出名号,如今他的名头,在这片地域应当有几分重量,“途经此地,受此物指引而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虚空罗盘。
少女目光落在罗盘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虚空罗盘?你竟有此物?!”她显然认得此物,而且深知其价值。
“看来姑娘认得此物。”凌尘微微一笑,“那么,可否告知,这祭坛之下,或者说,这片墨家遗迹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能引动罗盘感应?或许,我们并非敌人。”
少女抿着嘴唇,眼神挣扎,似乎在权衡利弊。她能感觉到凌尘的强大,远非她与这些残破傀儡能敌。对方似乎也并无立刻动手的恶意。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与此同时,那座中心祭坛,猛地爆发出冲天的黑色光柱,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混乱气息,如同潮水般从祭坛下方弥漫开来!
“不好!封印……封印松动了!”少女脸色瞬间煞白,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