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和苏明海在龙脊山的山洞里已经待了五天。
这五天里,苏明海出去打探了两次消息:
第一次是在第二天清晨,他乔装成砍柴的樵夫,绕着重庆城外围走了一圈,回来时带来了一个不算坏的消息:特务的排查还在继续,但比刚开始时松了一些,不再挨家挨户地强行搜查,只是在主要街道和城门设卡;
第二次是在第四天下午,他带回了更具体的情报:特务似乎没有发现苏记杂货铺与地下党的关联,只是把它当作“普通可疑店铺”登记在册,暂时没有进一步追查的迹象。
山洞里的日子简单而平静。
白天,凌玥会到山洞外不远处的小溪边洗衣服、打水,顺便观察周围的动静;苏明海则在山洞里整理之前藏起来的情报,偶尔会在地上画重庆周边的地图,思考未来的联络方式。
晚上,两人就着煤油灯,分食干粮,聊起老家的往事,或者重庆的局势,虽然条件艰苦,却也多了几分难得的安稳。
第五天的下午,阳光格外明媚,透过树林的缝隙,洒在小溪边的鹅卵石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凌玥端着装有脏衣服的木盆,来到小溪边,蹲下身子,开始洗衣服。
溪水清澈见底,冰凉的水流过指尖,带走了连日来的疲惫。
她一边搓着衣服,一边哼着苏母教她的童谣,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陆承泽——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收到她平安的消息?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嗒、嗒、嗒”,步伐沉稳有力,节奏均匀,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像是经过长期训练一般。
这个脚步声,凌玥太熟悉了!
在临时据点的那些日子,每天清晨,她都会听到这个脚步声,伴随着陆承泽去巡查岗哨;每天晚上,这个脚步声也会出现在情报区外,是陆承泽结束工作,准备休息。
是陆承泽!他怎么会来这里?
凌玥的心脏瞬间加速跳动,她猛地抬起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树林的阴影中,一个挺拔的身影渐渐走近——黑色的长衫,熟悉的轮廓,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也能一眼认出,那就是陆承泽!
“陆先生!”凌玥激动地喊出声,手中的衣服“啪嗒”一声掉在溪水里,她顾不上捡起,快步朝着陆承泽的方向跑去。
奔跑时,风吹起她的头发,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眼眶也渐渐湿润。
陆承泽听到声音,脚步猛地一顿,他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当他看到朝着自己跑来的凌玥时,眼中瞬间充满了惊喜,原本紧绷的脸庞,瞬间柔和下来。
他快步迎上去,在凌玥跑到自己面前时,一把拉住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红豆!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轻轻抚摸着凌玥的胳膊和脸颊,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平安。
这些天,他到了重庆后,四处打听凌玥的消息,却只得到“苏记杂货铺被特务搜查,店主和家人不知所踪”的消息,他担心得整夜睡不着,生怕凌玥会遭遇不测。
“我没事,我没事。”凌玥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摇着头,声音带着哽咽,“舅舅也没事,我们只是暂时躲在这里,避开特务的排查。陆先生,你怎么会来重庆?是有任务吗?”
陆承泽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凌玥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我来重庆和这边的地下党对接,传递前线的日军布防情报。我一到重庆,就先去了苏记杂货铺,却看到铺子关着门,周围的邻居说,前几天有特务来搜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和苏先生。我担心你出事,就沿着重庆周边的山路打听,后来遇到一个砍柴的老人,说龙脊山的半山腰有个隐蔽的山洞,偶尔会看到两个人影,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找到你了。”
这时,苏明海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凌玥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男人拉着凌玥的手,眼神温柔,凌玥则靠在他身边,脸上满是委屈和喜悦。
苏明海立刻明白,这就是凌玥经常提起的陆承泽。
陆承泽也看到了苏明海,他连忙松开凌玥的手,快步上前,恭敬地打招呼:“苏先生,您好!我是陆承泽,和红豆在老家一起做地下党工作。红豆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在重庆一直默默支持地下党,是我们的前辈。”
苏明海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拍了拍陆承泽的肩膀:“陆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早就从红豆口中听说过你,知道你是个有担当、可靠的年轻人。这次辛苦你了,还特意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找我们。”
三人一起回到山洞里。
凌玥连忙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干净的陶碗,从陶罐里倒了一碗水,递给陆承泽:“陆先生,你一路赶来,肯定渴了,先喝点水。”
又拿出几块粗粮馒头,放在陆承泽面前,“这是我们剩下的干粮,你先垫垫肚子。”
陆承泽接过水,喝了一口,又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和两人说起老家的情况:“福伯一切都好,自从我离开后,他就负责临时据点的后勤,把大家的生活照顾得很好。老木匠也把陆父留下的地图保管得很安全,特务一直没找到线索。咱们之前炸毁日军军火库后,日军的补给跟不上,最近没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只是偶尔在周边巡逻,百姓们也能稍微安心一点,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凌玥听着老家的消息,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她最担心的就是福伯的安全,现在听到福伯一切安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就好,福伯年纪大了,要是出什么事,我真的会很自责。”
陆承泽放下手中的馒头,看着苏明海,认真地说:“苏先生,我这次来重庆,除了传递前线的情报,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和重庆的地下党商量,建立一条新的交通线。之前的交通线因为特务的排查,已经不太安全了,我们需要一条更隐蔽、更安全的路线,用来传递两地的情报和物资。您在重庆待了十几年,对周边的地形、山路和关卡都很熟悉,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规划一下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