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眠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刚从副本结算空间出来、神色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沈言卿，状似随意地问道：
“怎么样？这次副本凶险是凶险了点，收获应该不小吧？拿到什么权柄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沈言卿正在倒水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将水杯放下，转过身，面对着方逸眠，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无波：“没有。”
“哐当！”
方逸眠手中把玩的游戏机直接掉在了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沈言卿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沈言卿微微蹙眉。
“你……你说什么？”方逸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双总是含着慵懒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震惊、慌乱，甚至是一丝……恐惧？
“你没有拿到权柄？！这怎么可能？！‘虚实回廊’那种级别的副本，贡献度50%！怎么可能没有权柄奖励？！”
沈言卿能清晰地感受到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指在发颤，他垂下眼帘，再次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对方逸眠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方逸眠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抓着沈言卿肩膀的手缓缓滑落，但他随即又猛地将沈言卿紧紧抱进怀里，手臂箍得极紧。
他的声音埋在沈言卿的颈窝，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一丝近乎哀求的意味：
“言卿……听着，你没有拿到权柄的事……谁也别说！
顾云昭也不行！绝对不能告诉他！
这件事……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好不好？
……求你……”
他重复着“求你”，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沈言卿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脆弱和恐慌。
沈言卿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更让他心悸的是方逸眠此刻异常的反应。
没有权柄……为何会让方逸眠如此失态甚至恐惧？
他沉默着，感受着怀中人剧烈的心跳，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方逸眠的后背，低声道：“……好。”
得到了他的承诺，方逸眠似乎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依旧没有松开怀抱，只是将脸埋得更深，像是在汲取某种支撑下去的力量。
……
夜晚，沈言卿躺在熟悉的床上，却毫无睡意。
方逸眠异常的反应在他脑海中盘旋。没有权柄……后果真的如此严重吗？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了一片独特的精神空间。
这里并非虚无，更像是一个宁静的书房。
四壁是顶天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看不清名字的典籍，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墨香和古老的气息。
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坐在壁炉旁的安乐椅上，手中捧着一本虚幻的书卷。
他穿着一身简约的青色长袍，墨发如瀑，容颜俊美得不似凡人，却又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温和与沧桑。
正是沈莫言。
沈言卿走过去，无声地坐在另一张空着的椅子上，轻声唤道：“先生……又换环境了”
沈莫言放下书卷，抬眸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嗯，你完成了第七个副本，感觉如何？拿到了什么权柄？”
他的目光清澈，仿佛能洞悉人心。
沈言卿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想起了方逸眠那带着哀求的“求你”，以及紧紧抱住他时那细微的颤抖。
他沉默了，内心在天人交战。
沈莫言看着他犹豫挣扎的神色，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他轻轻叹息一声，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是没有吗？”
见瞒不过去，沈言卿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莫言缓缓站起身，走到沈言卿面前。他的身形似乎比以往更加清瘦单薄了一些，但眼神却依旧睿智而深邃。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向沈言卿的额头。
“确实如我所料”沈莫言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决断，“那么……你愿不愿意，接受‘契约’的权柄？”
沈言卿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沈莫言要做什么。
他猛地想向后躲闪，焦急地喊道：“先生！不行！您不能……”
分割权柄，尤其是“契约”这种涉及根源法则的顶级权柄，对持有者的损耗是难以想象的。
这绝非简单的力量赠与，而是本源的割裂。
沈莫言却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温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释然与坚定：“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吗，我说过的，等你开始忙起来，那么我就可以休息了。”
他的指尖已然触碰到了沈言卿的眉心，一股庞大、复杂、蕴含着无数规则线条与誓约力量的暖流，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沈言卿的识海。
沈言卿想要抗拒，但那力量太过温和，也太过霸道，带着沈莫言不容置疑的意志。
他感受到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胀痛，同时也感受到了某种亘古存在的法则正在与他建立联系。
他看着沈莫言那带着安抚笑意的苍白脸庞，最终，紧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选择了接受。
一块闪烁着无数细密金色符文、形态并不完整、却散发着磅礴威压的权柄碎片，自沈莫言的指尖彻底剥离，融入了沈言卿的眉心深处。
剧烈的晕眩和灵魂层面的震荡让沈言卿几乎站立不稳。
沈莫言收回手，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但他迅速稳住，脸上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摸了摸沈言卿的头发，语气带着一丝急促，却依旧平稳：
“你需要尽快组建属于自己的信徒势力，汲取信仰之力来稳固和滋养这份权柄。
巅峰玩家排行榜……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工具和起点。”
他没等沈言卿从权柄融合的冲击中完全清醒过来，也没给他任何追问或表达担忧的机会，袖袍轻轻一挥。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沈言卿，将他直接送出了这片精神空间。
在沈言卿身影消失的刹那，沈莫言脸上强撑的平静瞬间崩溃。
他猛地弯下腰，一口压抑不住的、带着暗金色光点的鲜血直接喷了出来，染红了脚下虚幻的地板。
他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意识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三道模糊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精神空间中，及时扶住了他软倒的身躯。
左侧一人，周身笼罩在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之中，唯有偶尔流露出的眼神，带着亘古的死寂与威严——黑暗之神，暗渊。
右侧一人，身形扭曲不定，仿佛由无数混乱的线条和悖论构成，散发着令理智崩坏的气息——混沌之神，暗锁。
而中间扶住沈莫言头部的，则是一个身形纤细、周身流淌着无数0与1数据流光的身影，祂的存在仿佛与整个世界的底层规则相悖，是系统中的异常，是规则的病毒——系统病毒，影蝶。
三人看着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到极点的沈莫言，周围的空间都因他们不自觉散发出的凝重与压抑而微微扭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