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终于在夜深时散去。
沈绮梦回到房间，卸下伪装，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沈君恒那个看向姐姐的复杂眼神，以及他对自己说的那句关于“本分”的话。心口那点酸涩的刺痛，依旧清晰可辨。
她洗了个澡，试图用水流冲散这些混乱的思绪，却收效甚微。就在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梦梦，睡了吗？”是姐姐沈绮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还没，姐姐。”沈绮梦连忙打开门。
沈绮罗闪身进来，迅速关好门。她也已经换下了晚礼服，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袍，卸去了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但眼神依旧清醒。
“你今晚怎么了？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沈绮罗拉着妹妹在床边坐下，关切地问。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妹妹在宴会上的异常沉默。
沈绮梦低下头，玩弄着睡袍的带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种因沈君恒一个眼神而泛起的微妙情绪，让她感到难以启齿，甚至有些羞愧。
“是因为林墨师兄的事情，压力太大了吗？”沈绮罗握住妹妹冰凉的手，声音温柔下来，“别怕，只要我们足够小心，暂时不会有事的。”
沈绮梦摇了摇头，犹豫了很久，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含糊地说道：“不是……是……是哥哥他……”
“沈君恒？”沈绮罗的眉头立刻蹙起，语气也变得严肃，“他对你做了什么？”她以为沈君恒又对妹妹进行了什么刁难或逼迫。
“没有……”沈绮梦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就是……就是今晚宴会的时候，他……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说得断断续续，词不达意，但沈绮罗却瞬间明白了。
作为姐姐，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心思敏感细腻的妹妹了。沈绮梦或许自己都没完全搞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那分明是少女萌动的情愫，而对象，竟然是那个她们应该畏惧和憎恨的沈君恒！
沈绮罗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用力抓住妹妹的肩膀，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和急迫：
“梦梦！看着我！听清楚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沈绮梦被姐姐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
“不要对沈君恒产生任何超出‘兄妹’或者‘主从’之外的感情！一丝一毫都不要有！”沈绮罗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锤，砸在沈绮梦的心上，“你记住，我们对于沈家，对于沈君恒来说，永远都只是工具！是棋子！”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剖开一切虚幻的假象：“他今天可以用欣赏的眼神看我，明天就可以为了利益把我送给陈宇哲那种人！他今天可以对你‘督促’关照，明天就可以因为你的任何一点‘不听话’，像对待林墨一样让你消失！”
“动心？”沈绮罗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自嘲意味的弧度，“那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最奢侈也最致命的毒药！我们没有资格，也不配拥有！”
她看着妹妹瞬间煞白的小脸和泫然欲泣的眼神，心中不忍，但依旧硬着心肠，继续说道：“沈家就是一个华丽的泥潭，沈君恒就是站在泥潭中心最危险的捕食者。一旦陷进去，就是万劫不复！你难道想像那些被随手送人或者无声消失的‘前辈’一样吗？”
沈绮梦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用力摇头，声音哽咽：“我不想……姐姐，我不想……”
沈绮罗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沙哑：“不想就牢牢记住姐姐的话！守住你的心，永远不要对沈家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沈君恒，抱有幻想！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活下去，找到机会离开这里，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沈绮梦靠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姐姐身体的微微颤抖，心中的那点懵懂悸动，在残酷的现实和姐姐的警告下，被击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清醒。
是的，她没有资格动心。她的心，必须和她的催眠术一样，保持绝对的冷静和克制，才能在这虎狼环伺的沈家，求得一线生机。
“我知道了，姐姐。”她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沈绮罗看着妹妹，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感情的萌芽一旦产生，并非几句警告就能彻底掐灭，但她必须让妹妹认清现实的残酷。
姐妹俩依偎在一起，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沈家这座巨大而华丽的牢笼。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她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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