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声还在继续,通道顶部的灰尘不断掉落。陈陌靠在墙边,一只手扶着砖缝,指节发白。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再看“破晓”的两人。他知道现在不能动。
地面震动频率变了,节奏更密。空气中有种说不清的扭曲感,像是规则正在重新排列。这种时候,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触发未知机制。
他闭上了眼睛。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看清。
规则之眼启动的瞬间,视野里浮现出断续的光痕。那是残留的规则轨迹,普通人看不见,但在他的眼中,像烧红的铁丝缠绕在空间里。甲和乙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不同的印记。
甲的路径是银色的,带着刺目的反光,一路延伸向钟楼西侧。那里有一道被封死的石门,门上刻着三只眼睛的符号。昨夜月光最亮时,他曾伸手触碰那扇门,指尖沾上了某种能量。现在那股能量还残留在他皮肤表面,形成了微弱的共鸣场。
乙不一样。他的痕迹偏暗,集中在右脚鞋底。陈陌放大视线,看到一层极薄的纸片藏在鞋垫夹层里,上面画着一条通往所谓“规则增幅区”的路线。但第三段拐角处,本该是通道的位置,实际是一口深井。井口没有盖,会吞噬进入者的一部分记忆。
这不是探索计划,是自杀式行动。
而且乙知道危险。
陈陌睁开眼,声音很平:“你不是要去‘增幅区’,你是要去‘旧祭坛’。”
甲猛地抬头,呼吸一顿。
“你在钟楼西侧摸过的那道门,是最后一道封印。你以为它会给你力量?不,它是用来关住失控者的。你身上的银光,已经把你出卖了。”
甲的手抖了一下。
陈陌没停:“你画的地图,第三段拐角错了。那里没有路,只有一口井。进去的人会丢掉一段记忆。你根本不想去,对吧?”
乙没说话,肩膀塌下去半寸。
张铎站在旁边,枪口依旧朝下,但手指离开了扳机。他看了李晚秋一眼,李晚秋轻轻摇头。她明白陈陌看到了什么。
“他们计划今夜行动。”陈陌转向同伴,“旧祭坛区域正在修复,任何进入者都会被标记为‘入侵体’。十分钟内完成替换。这不是增强,是自杀。”
李晚秋靠近一步,站到他左边。她的手从袖中滑出,匕首已经收回。这个动作说明她选择相信。
张铎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通道深处。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地下传来的动静越来越急,像是某种系统即将完成初始化。一旦启动,整个区域的规则都会刷新。
甲终于开口:“你怎么能……看到这些?”
“我不需要解释。”陈陌盯着他,“我只告诉你结果。你去不了旧祭坛。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被系统记录。你不是突破者,你是测试样本。”
“放屁!”甲低吼,“我们比你们强!我们敢动手!你们只会躲着分析!”
“那你告诉我。”陈陌打断他,“静默带里消失的三个队员,是不是也像你一样‘敢动手’?他们进去了,然后呢?没人回来。你知道他们最后看见的是什么吗?一张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从黑暗里爬出来,取代他们。”
甲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你们想变强?”陈陌往前半步,“可以。但别用别人的命试错。别把整个区域拖进你们的实验里。”
乙突然抬头:“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那就听清楚。”陈陌转向他,“你想活,所以你画了地图。但你不敢走第一条线,改成了第二条。你怕死,但你又不敢反抗他。”他看向甲,“你利用他。你让他以为这是共同决定,其实你早就知道那口井的存在。”
乙低下头。
甲脸色铁青:“你懂什么?我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每天看着人消失,看着规则越来越严!我们不动手,就只能等死!”
“所以我才说。”陈陌声音压低,“你要的不是力量,是解脱。可你选错了地方。旧祭坛不是给活人准备的。它是坟场,是失败者的终点。你进去,不会变强,只会变成下一个被封印的东西。”
通道里的震动忽然减弱了一瞬。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这不代表安全,而是系统切换阶段的前兆。
陈陌没动。他知道接下来几秒最关键。如果甲现在回头,说明他还保有理智。如果他迈步向前,那就真的无药可救。
甲的手握得很紧,指节泛白。他看了一眼乙,又看向通道尽头。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还是站着。
没前进,也没后退。
张铎缓缓把手从枪套上移开,换了个站姿。他知道暂时不会打起来。
李晚秋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站得离陈陌更近了些。
乙小声说:“我们……能不能……换个办法?”
甲猛地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乙抬起头,声音还是轻,但这次没躲开视线,“我不想失忆。我不想进去以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我们能不能……先等等?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
甲没说话。
陈陌看着他:“你可以现在走。没人拦你。但如果你执意要去旧祭坛,我不会再警告第二次。下一次,我会直接破坏你的路径。”
“你凭什么管我?”甲咬牙。
“凭我看得到你看不见的东西。”陈陌说,“凭我知道你会怎么死。而你,连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都不知道。”
甲瞪着他,胸口起伏。
通道再次震动,这次是从脚下传来。地砖缝隙中渗出一丝红光,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陈陌没再看他。他转过身,面对张铎和李晚秋:“准备撤离路线。系统马上要刷新,这片区域不能再待。”
张铎点头:“东侧通风管道还能用,但只能撑十分钟。”
李晚秋摸了摸手腕上的信物:“血脉频率可以干扰短程监控,掩护我们三十秒。”
“够了。”陈陌说,“等震动停止,立刻行动。”
甲站在原地,拳头松开了。
乙往后退了半步,站到了他身后。
没有人说话。
通道顶部的一根铁管开始晃动,螺丝接连脱落。第一颗掉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第二颗刚离开支架,陈陌突然转身,盯着甲的右手。
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口,正往外渗血。血珠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微小的环状结构。
规则正在回应他的伤。
陈陌低声说:“你已经被标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