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白色的小皮鞋沾了灰,鞋尖有一点刮痕。她没说话,但手指收紧了一下。
陈陌盯着规则锚上的提示:“穿红鞋者不会被替换。”
这行字停留三秒后消失,设备屏幕变暗。他把锚收回口袋,抬眼扫视前方三条通道。左边地面刻满符文,石板缝隙透出微弱红光;中间通道空着,地砖平整,没有痕迹;右边弥漫蓝雾,能见度不到十米。
“不能再一起走了。”他说。
张铎靠在墙边,枪握在手里,指节发白。他看了眼李晚秋,又看向陈陌:“你想分队?”
“必须分。”陈陌说,“三条路,三种规则痕迹,我们五个人挤一条道,走不动。而且刚才的循环陷阱说明,人数越多,越容易触发空间共振。”
甲站在旁边,右臂的布条渗出血迹。他冷笑一声:“你怕我们拖后腿?”
“我不是怕。”陈陌看着他,“我是怕我们都死在这里。”
乙低头检查探测仪,电量只剩一格。他抬头:“怎么分?”
“破晓走左边符文道,我们走右边蓝雾道。”陈陌说,“中间这条路封起来,作为退路。谁都不能碰。”
甲皱眉:“凭什么你分配?”
“因为只有我能看见规则残留。”陈陌抬起手,掌心朝上,“你们看不见那些文字在动,也看不见能量流向变了。我能看到。所以由我决定路线。”
李晚秋扶着墙站直:“我同意。”
张铎点头:“听他的。”
甲沉默几秒,终于抬脚往左走了一步:“行。但有事得通知。”
陈陌从包里拿出一根金属管,交给乙:“敲三下是安全,连续敲是遇险。每十五分钟一次,不管有没有情况,都得响一声。”
乙接过管子,塞进腰带。
“还有。”陈陌掏出最后一块备用电池,递给乙,“这个给你。探测仪还能撑多久,就看它了。”
乙接过电池的手有点抖。
李晚秋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我会记下所有符号轨迹。如果有反应,我会画下来。”
陈陌看了她一眼:“别硬撑。感应到不对就停下。”
她点头。
两队在塔门前分开。破晓成员走进左侧通道,脚步声很快被吞没。陈陌站在原地,直到听见第一声敲击——清脆、短促,三下。
安全。
他转身,带头走入蓝雾。
雾气冰凉,贴在脸上像湿布。能见度迅速下降,五米外只剩模糊轮廓。张铎走在最后,每隔几步就回头看一眼。李晚秋紧跟陈陌身后,呼吸略重,但没喊停。
走到约五十米处,陈陌忽然抬手。
队伍停下。
他蹲下,规则之眼开启。视野里,地面石板缝隙中浮现出一组扭曲符号,环形排列,中心一点漆黑。这些符号不在空气中,也不在表面,而是嵌在石板内部,像活物一样缓慢蠕动。
他用玻璃片轻轻刮过符号边缘。没有反应。
他闭眼三秒,再睁。
符号移动了位置。偏移大约两厘米,方向顺时针。
“这不是残留。”他低声说,“是活的规则印记。”
李晚秋蹲在他旁边,翻开笔记本。她拿起笔,开始描摹符号形状。笔尖刚落纸,手突然一抖,线条歪了一下。
她咬住下唇,继续画。
张铎压低声音:“能看出是什么意思吗?”
“看不出。”陈陌盯着那点黑色核心,“但它在响应观察。我们看它,它也在看我们。”
李晚秋画完最后一笔,合上本子。她抬头时脸色发白。
“怎么了?”陈陌问。
“头有点晕。”她说,“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写字。”
“别硬撑。”陈陌说,“下次别画太快。”
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
队伍继续前进。
雾更浓了。陈陌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在实地上,不敢快。他知道这种区域最危险的是节奏——一旦步伐乱了,规则就会抓住破绽。
走到七十米处,他停下。
前方地面出现裂缝,宽度不到十厘米,但深不见底。裂缝两侧的石板上,符号排列方式变了。不再是环形,而是螺旋状向内收缩。
他蹲下,规则之眼再次开启。
裂缝底部有光点流动,颜色偏紫,速度极慢。那些光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下面有东西。”他说,“在收集信息。”
“收集什么?”张铎问。
“可能是我们的行动数据。”陈陌说,“这类区域会记录闯入者的反应模式,用来优化陷阱。”
李晚秋靠在墙边喘气:“我们……是不是不该再往前了?”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陈陌说,“中间通道被封锁,左边失联风险高,只能继续。”
“那他们呢?”张铎看向来路,“该有第二声信号了。”
陈陌看表。
距离上次敲击,过去十八分钟。
超时三分钟。
他没动。
又等两分钟。
依旧无声。
“有问题。”张铎说。
“不一定是遇险。”陈陌说,“可能是进入了静默区,或者时间流速变了。我们不能折返。”
“可约定就是约定。”张铎声音压低,“你不担心他们出事?”
“我担心。”陈陌看着裂缝,“但我更担心我们四个都陷进去。如果他们真出事,我们冲过去也没用。现在要做的是加快进度,拿到更多符号样本,回去才能分析出他们的处境。”
张铎没再说话。
李晚秋翻开笔记本,指着刚才画的符号:“这个核心的黑点……我在记忆里见过。”
“什么时候?”
“闭眼的时候。”她说,“不是完整的画面,但有感觉。像是……钥匙孔。”
陈陌盯着她:“你能认出它要什么吗?”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觉得它在等某种触发。”
“不是血。”陈陌说,“上次塔门要认证,这次不一样。它是活的,它在学习。”
他站起身,绕开裂缝,沿着右侧墙壁继续走。
九十米处,雾气突然变稀。
前方出现一个岔口,左右各有一条支道,都没有雾。地面干净,看不到任何符号。
陈陌停下。
太干净了。
他打开规则之眼。
视野里,两条支道的地面上都漂浮着断裂语句,但内容完全不同。左边写着:“说出真名者,可通行。”右边写着:“沉默超过三十秒,自动清除。”
他关掉能力。
“怎么走?”张铎问。
“都不走。”陈陌说,“这种选择是陷阱。越是清晰的选项,越不能信。”
他回头看向来路。
雾已重新涌来,遮住归途。
“只能往前。”他说。
李晚秋突然伸手按住太阳穴:“等等……我又听到声音了。”
“什么声音?”
“不是耳语。”她睁开眼,“是数字。23-17-6-16。”
陈陌猛地抬头。
这组数字,他在之前的刻痕墙上见过。
“你说什么?”他问。
“23-17-6-16。”她重复,“一遍又一遍,像循环播放。”
陈陌立刻翻出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这串数字。他对照之前记录的符号位置,心跳加快。
这不只是序列。
这是坐标。
他看向地面,用玻璃片在石板上划出标记点,按数字顺序连接。四条线交汇于一点,正对前方尚未探索的区域。
“那里有东西。”他说,“能解读这些符号的装置,或者……原始协议接口。”
“你打算去?”张铎问。
“必须去。”陈陌收起本子,“但我们得更快。破晓已经失联二十三分钟。”
他带队绕过岔口,贴着主道边缘前行。
一百二十米处,地面再次出现符号。这次是竖排文字,从左至右读是:“观测者即被观测。”
陈陌盯着它,没有移开视线。
他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他也知道,此刻正有某种存在,通过这些符号,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晚秋突然停下。
“怎么了?”陈陌问。
她没回答。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白色的鞋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红线,从鞋尖蔓延到脚踝边缘,像是被什么染上去的。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
“我没有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