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贴着墙根后退十米,头灯熄灭。湿脚印还在墙上,水珠顺着砖缝往下流。他没再看那扇门,手指在终端上快速点了几下。广播站的备用发射器启动了,信号自动连接预设频道。
证据链开始推送。
第一段是规引成员乙的审讯录像。画面里那人跪在地上,声音发抖,说他们每天都在抓人做实验,把普通人绑在椅子上注射液体,直到对方影子变成黑色。他说自己只是个小兵,上面还有更多人。
第二段是赵三的交易记录截图。一张张票据显示他卖过多少规则道具,价格标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写着“陈陌信息打包出售,含位置追踪”,买家编号以“GL”开头。
第三段是数据图谱。红色曲线代表规则侵蚀速度,从一个月前开始陡升。标注写着:现实世界正在被同步为规则场,绑定者将失去自主意识。
最后一段是李晚秋触发血脉共鸣的画面。她站在古塔中央,双手抬起,空中浮现出古老符文。那些符号一闪而过,但能看清其中一个字——“禁”。
信息通过残存频段向全市扩散。标题只有七个字:“他们想让所有人消失。”
终端震动,反馈消息不断弹出。市中心三个区域出现能量聚集,规引中枢开始调动资源。陈陌立刻接通张铎。
“停下手里的事。”他说,“不要引爆干扰阵列,先藏好。”
张铎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到了东南区,他们发现了我。”
“现在撤离,去老电厂东门汇合。”
通话结束。陈陌收起终端,转身往通道出口走。静默期还剩两分钟,探测网络随时会恢复。
控制室里,李晚秋靠在操作台边。她的手一直压着信物,脸色比之前更白。屏幕上的监控画面闪动,广播信号已被部分拦截,但仍有碎片在传播。
她深吸一口气,把金属片贴到接口上。
血脉共鸣再次启动。
一段影像从系统深处调出。画面模糊,能看到一个穿长袍的人站在石门前,身后站着一群守门人。他举起手,空中浮现四个大字:“规引即奴役”。
这四个字同步接入广播循环。
城市多个角落响起警报声。一些原本关闭的公共屏幕突然亮起,重复播放这段影像。有居民拍下视频上传,短短几分钟转发破万。
怀疑的人开始动摇。
有人留言:“我邻居昨晚睡着后坐起来写了整页符号,醒来完全不记得。”
也有人说:“公司最近发的铭牌戴了三天,我梦见自己站在黑雨里走不动。”
舆论变了。
陈陌走出地下夹层,爬上废弃大楼顶层。风很大,吹得衣服紧贴后背。他架起信号增强器,对准市中心方向。
他知道规引不会沉默。
果然,五分钟后,全域广播被强行接管。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传播虚假信息,制造恐慌。我是秩序的守护者,而你们,是混乱之源。”
画面切换,一座高楼顶端出现全身黑袍的身影。他站在边缘,背后是裂开的天空。
陈陌打开录音设备,将规则锚对准信号源。
数据流开始捕捉。
三分钟后,他截取到一段异常波动。放大分析,发现对方影子的轮廓在轻微扭曲,不像人类应有的形态。它像某种粘稠液体,在缓慢流动。
陈陌把这段数据公开。
“看看你们的‘守护者’。”他在广播里说,“他的影子已经不是人的样子。”
人群哗然。
就在这时,张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干扰阵列已引爆,东南区出现规则紊乱,敌方主力正在回防。”
机会来了。
陈陌上传最后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老刑警张铎。他坐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前放着一杯水。他说:“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到最后。但我必须说出来。影城不是意外,是计划。他们选中了一些人,把我们当成试验品。我不怕死,我只怕没人知道真相。”
视频结束。
全城寂静。
几秒后,无数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那段视频被自动保存进本地缓存,无法删除。
规引组织头目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比之前更低,带着怒意:“既然你们想战,那便战至灰飞烟灭。”
话音落下,城市七处地点同时拉响警报。天空裂痕扩张,一道道红光射向地面。
陈陌站在楼顶边缘,面对那座高楼的方向。他举起规则锚,声音通过增强器传遍半个城市:“我们不是要毁掉规则,而是要夺回属于活人的夜晚。”
风突然停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
张铎从巷口跑来,肩上背着包,手里握着枪。他冲上天台,站到陈陌右边。
李晚秋这时也出现在楼梯口。她扶着墙,一步步走出来,手仍贴着信物。她在陈陌左边停下。
三人并肩而立。
下方街道开始有人聚集。有的举着手机录像,有的拿着工具当武器。一个年轻人爬上路灯杆,大喊:“别让他们再抓人!”
更多声音响应。
规引组织头目的投影依旧站在高楼顶端,一动不动。他的黑袍在风中翻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陈陌低头看了眼规则锚。屏幕上跳出新提示:【同步窗口将在十二分钟后开启,主链可切断】。
他把设备递给李晚秋:“你能撑住吗?”
她点头:“只要还能呼吸,就能维持监控。”
张铎检查了一遍枪膛:“接下来怎么办?”
“等。”陈陌说,“等他们先出手。”
风又起了。
李晚秋突然抬手指向天空。她的眼睛微微发亮:“你看那里。”
陈陌抬头。
高楼上,规引组织头目的影子正缓缓脱离身体,像黑雾一样向上飘起。而在他站立的位置,本该有影子的地方,只剩下一小块干燥的地面。
那块地面上,没有水渍,也没有灰尘。就像从未被雨水打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