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计划,就像在黑暗的隧道里点燃了一支火把,虽然疯狂,却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的恐惧和绝望。
将计就计?把仓库当舞台?演一出戏给敌人看?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憋屈和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妈的!干了!”黄小渤一拍大腿,兴奋地满脸通红,“演戏?这可是咱的专业!老子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影帝!”
冯远征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信号探测器,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久违的战意。他拍了一辈子电影,还从没玩过这么刺激的。
“好小子!”他重重地拍了拍苏牧的肩膀,“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行!这活儿我接了!不就是一场戏吗?我亲自给他们导!”
第二天,冯远征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剧组人员,以“测量场地,规划布景”为由,光明正大地进入了南郊的仓库。
他按照苏牧的吩咐,打开了那个小巧的信号探测器。果然,探测器刚一开机,就发出了尖锐的蜂鸣声。
他们顺着信号源,在仓库的通风管道、消防栓、配电箱,甚至天花板的吊灯里,找到了一个个伪装得极其巧妙的微型窃听器。数量之多,覆盖范围之广,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这些“耳朵”几乎遍布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确保任何一丝声音都逃不过它们的监视。
“一共三十六个。”冯远征在作战室里汇报情况时,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全都是m国货,军用标准,带红外启动和声纹识别。这帮畜生,真是下了血本了。”
苏牧看着白板上被标记出来的窃听器位置图,点了点头。
“很好,舞台已经确认。接下来,就是剧本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A4纸,递给了冯远征。
“这是我们明天要‘围读’的剧本。”
冯远征好奇地接过来,只看了两页,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苏牧,这是什么玩意儿?”
只见剧本的封面上,用巨大的艺术字写着几个标题——《药神泪:一个英雄的悲歌》。
再往下看内容,冯远zheng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剧本简直是集狗血之大成。主角程勇不再是那个市侩又善良的小人物,而被塑造成了一个伟光正的悲情英雄。他卖神油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给一个患病的孤儿筹集医药费。他去YN国也不是为了走私,而是去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
最离谱的是,剧本的后半段,程勇为了唤醒民众,竟然策划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行动”——他带领着上千名病友,围堵了瑞康集团的总部大楼,然后主角本人更是孤身一人,冲进董事长办公室,在一番慷慨激昂的嘴炮之后,选择了……自焚?
“我操……”连一向沉稳的冯远征都忍不住爆了粗口,“这写的什么几把玩意儿?煽情,狗血,而且漏洞百出!主角带人围堵大楼?这是聚众闹事!自焚?这是宣扬极端行为!这剧本要是真拍出来,别说上映了,你小子第一个就得被抓进去!”
苏牧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们不是想抓我们的把柄吗?那我们就把把柄,做成一桌满汉全席,送到他们嘴边。”
他解释道:“这个假剧本,每一个情节都是我精心设计过的。它煽情,是为了让他们觉得我们黔驴技穷,只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博取同情。它狗血,是为了让他们觉得我们的创作水准不过如此。而那些明显的法律漏洞,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们一旦相信我们准备这么拍,就一定会提前布局。比如,针对‘聚众闹事’,他们会准备好‘煽动群体性事件’的舆论通稿;针对‘自焚’,他们会准备好‘宣扬暴力极端思想’的帽子。等我们的‘电影’上映,这些早就准备好的炮弹,就会铺天盖地地砸下来。”苏牧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而到那时,他们会发现,自己所有的准备,都打在了一团空气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计策,简直是歹毒到了极点!
第三天,造梦者影业的“剧本围读会”,在南郊的仓库里,正式拉开帷幕。
陈道、葛尤、姜闻三位影帝,以及一众实力派演员悉数到场。当他们拿到那份名为《药神泪》的剧本时,表情和当初的冯远征如出一辙。
“小苏,你这是……”陈道捏着剧本,一脸的哭笑不得。他这辈子,就没读过这么烂的本子。
葛尤更是乐不可支,他指着剧本上的一句台词:“‘我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但我也要燃烧自己,照亮黑暗!’哈哈哈哈,小苏,你这是打算拍喜剧片吗?”
姜闻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苏牧,他知道,苏牧绝不是那种会写出这种垃圾的人。
苏牧简单地向三位老戏骨解释了“将计就计”的计划。三人听完,眼睛顿时都亮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姜闻一拍大腿,“演戏中戏!我喜欢!这可比正儿八经拍电影刺激多了!”
陈道也来了兴致,他推了推眼镜:“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在保证不被察觉的前提下,把这出烂戏,演得像那么回事?”
“不。”苏牧摇了摇头,“不是演得像,而是要演得真。我要你们,就当自己真的接了一部烂片,然后表现出一个专业演员在面对烂片时的真实反应——困惑、挣扎、据理力争,甚至是不满和愤怒。”
“我明白了!”葛尤恍然大悟,“咱们不是要骗过他们,而是要让他们相信,我们自己都被这个烂剧本给骗了!”
“宾果!”苏牧打了个响指。
“围读会”正式开始。
仓库中央,一张长条桌,众人围坐。夏清雨的摄像机在不远处开着,美其名曰“记录创作过程”。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窃听器,则忠实地履行着它们的使命。
“来,我们从第一场开始。”冯远征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进入了导演角色。
“程勇,雨夜,跪在医院门口,仰天长啸……”
“等会儿!”陈道立刻打断,他皱着眉头,指着剧本,“冯导,苏导,这个设定是不是有点太……太刻意了?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下跪,人物的骨气呢?而且这句台词,‘苍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这么说话?”
苏牧立刻“据理力争”:“陈道老师,这是艺术加工!我们需要一个强烈的戏剧冲突点,来表现主角内心的绝望!”
“我不认同!”陈道也“杠”上了,他把剧本往桌上一拍,“人物的行为逻辑要合理!他是个市井小人物,遇到事第一反应应该是骂街,是怎么搞钱,而不是在这演琼瑶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面红耳赤。
另一边,葛尤也开始了他的表演。他扮演的角色是剧本里的“汤师爷”,一个油嘴滑舌的骗子。
“苏导,这段我不明白。”葛尤一脸困惑地指着剧本,“我这个角色,为什么要去偷一个白血病小女孩的救命钱?这还是人吗?观众会骂死我的!人物弧光呢?我从一个骗子,最后怎么转变成一个好人的?这中间缺少必要的铺垫啊!”
黄小渤也加入了进来:“是啊,苏导!而且后面我为了给他赎罪,替他挡了一刀就死了?这也太突然了吧!工具人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苏牧则“固执己见”,拍着桌子喊道:“你们不懂!这就是人性!这就是在极端环境下的选择!我们就是要通过这种强烈的对比,来冲击观众的内心!”
整个仓库里,“争吵声”、“辩论声”、“摔剧本声”此起彼伏。
姜闻扮演的是大反派——瑞康集团的董事长。他更是把“嚣张跋扈”演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他拿着剧本,发出一阵狂笑,“我这个反派,最后是被主角用爱感化,然后主动自首了?苏牧,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反派这个职业?我要加戏!我最后必须死得轰轰烈烈!我要开着我的劳斯莱斯,和主角同归于尽!”
一场剧本围读会,被这群影帝演成了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而这一切,都通过那三十六个窃听器,一字不差地传到了瑞康集团的秘密监控室里。
监控室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监听设备传回来的音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主管,跟我们预料的一样。这个苏牧,果然是黔驴技穷了。剧本狗血又愚蠢,充满了法律漏洞。”
“那个叫陈道的老戏骨,还有点脑子,但可惜,苏牧太自负了,根本听不进去。”
“最关键的是,他们真的打算拍‘聚众围堵’和‘主角自焚’的戏码!这简直是把刀柄主动递到我们手里!”
被称为主管的男人点了点头,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板,鱼已经完全入网。剧本内容和拍摄方向已经全部掌握。苏牧和他的团队,正在为一部注定无法上映,并且会让他们身败名裂的电影,吵得不可开交。”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满意的声音:“很好。让他们闹。舆论的炮弹,给我提前准备好。等他们拍完,我要让‘造梦者’这三个字,成为整个龙国的笑话。”
挂了电话,主管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声波,仿佛已经看到了苏牧惨败的结局。
而此刻,在仓库里,结束了一天“表演”的苏牧,收到了秦雅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另一个‘舞台’已经搭好。你什么时候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