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的话,让电话那头的王总愣了一下。
“排两场?老李,你没开玩笑吧?周建国那边……”
“去他妈的周建国!”李胜利的声音冷了下来,“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他周建国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要跟整个市场作对,我们天幕影业,没必要陪着他一起死。”
“现在网上这股火,已经烧起来了,堵是堵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给它一个宣泄的口子。”
“我们不给他黄金场,就给他排两场午夜的,或者工作日上午的。这样,既能对观众有个交代,缓解一下舆论压力,又能把票房风险降到最低。”
“如果它票房真的爆了,我们顺势加排,里子面子都有了。如果它票房不行,那正好证明我们当初的判断没错,是网友瞎起哄,到时候再把责任推到电影质量不行上,这事也就过去了。”
李胜利不愧是投资界的老狐狸,短短几句话,就把所有的利弊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电话那头的王总,沉吟了片刻,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行,老李,我听你的。我这就去安排,先在我们在京州和海市的几家直营影院,试着排几场。”
“嗯,动作快点。记住,别声张,就当是影院经理的自发行为。”
“我明白。”
挂掉电话,李胜利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黑泽”那个依旧亮着的Id,眼神复杂。
这个只存在于网络上的神秘人,只用了短短几天,几篇帖子,就把整个龙国电影圈搅得天翻地覆。
这种能量,已经不能用“鬼才”来形容了。
这是“妖孽”。
他忽然对那个能把这个“神级”剧本拍出来的,名叫苏牧的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
苏牧的计划,正在一步一步,精准地实现着。
当他从冯远征口中得知,天幕影业旗下的几家影院,悄悄地在购票App上,放出了《疯狂的石头》的排片信息时,他一点都不意外。
“苏导,他们只给了午夜场和明天上午十点的场次!这……这不是欺负人吗!”冯远征气得直拍大腿,“这种垃圾时间,谁会去看啊!”
“冯导,别生气。”苏牧安抚道,“对于一个快要渴死的人来说,哪怕只给他一滴水,他都会觉得是甘露。”
“我们的观众,已经被吊了太久的胃口了。现在,只要有票,别说是午夜场,就算是凌晨四点的场,他们都会去看。”
冯远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苏牧笑了笑,再次打开了光影浮屠。
他没有用“黑泽”的账号,也没有用“一镜到底”或者“石头搬运工”。
他重新注册了一个Id,叫“朝圣者001”。
然后,他以这个粉丝的身份,在《疯狂的石头》的专区里,发了一个新帖子。
【兄弟们!重大发现!京州和海市的天幕影城,偷偷上排片了!】
【但是场次非常少!只有午夜场和上午场!我怀疑是影院经理顶着压力偷偷排的!随时可能被取消!】
【这是一场战争!我们不能让支持我们的勇士孤军奋战!现在,需要我们用真金白银去支援他们了!】
【我宣布,‘《疯狂的石头》都市寻宝’活动,现在开始!】
【所有抢到首映日电影票的兄弟,请把你的票根截图发到这个帖子里来!你就是我们“黑泽”粉丝团的‘天选之人’!】
【所有去现场观影的兄弟,请拍下你和电影院门口海报的合影!你就是这场破冰行动的‘先锋军’!】
【让我们用一张张电影票,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人民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这篇帖子,写得热血沸腾,充满了煽动性。
苏牧故意把“买票观影”这个普通的消费行为,包装成了一场“线下朝圣”、“粉丝狂欢”和“支援前线”的集体活动。
他太懂粉丝心理了。
对于一个核心粉丝群体来说,让他们花钱,远不如赋予他们“使命感”和“参与感”来得有效。
果然,这篇帖子一出,整个论坛再次沸腾!
“我操!终于有排片了!兄弟们冲啊!”
“京州的兄弟在哪里?天幕影城,午夜场,不见不散!”
“海市的已就位!妈的,老子翘班也要去看!”
“寻宝活动?这个有意思!抢到票的都是人上人啊!”
“已截图!我是‘天选之人’007号!哈哈哈哈!”
“战争开始了!为了黑泽大神!为了《疯狂的石头》!乌拉!”
一场轰轰烈烈的“抢票运动”,瞬间拉开了序幕。
天幕影业原本只打算悄悄地排几场,看看市场的反应。
结果,他们刚把排片信息挂上去不到十分钟。
后台的票务系统,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京州天幕影城,午夜场,288个座位,售罄!
海市天幕影城,上午十点场,315个座位,售罄!
……
所有放票的影院,所有“垃圾场次”的电影票,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抢购一空!
速度之快,让所有影院经理都目瞪口呆。
他们从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电影的午夜场,卖得比黄金场的ImAx还快!
“经理!经理!不好了!”一个票务员连滚带爬地冲进经理办公室。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疯狂的石头》……那个午夜场,票卖光了!”
“卖光了就卖光了……什么?卖光了?!”经理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两百八十八张票,十分钟不到,全卖光了?”
“是啊!而且……而且我们影院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全是问还有没有票,要求我们加场的!”
经理看着电脑上那片刺眼的红色“售罄”字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他咽了口唾沫,拿起手机,拨通了发行部王总的电话。
“王……王总,出事了……”
而此刻,在光影传媒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周建国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董事长,天幕那边……没跟我们打招呼,就私自给《疯狂的石头》排片了。”
周建国眉头一皱:“排了就排了,不过是几场垃圾时间,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是……董事长……”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所有的票,都在十分钟内,卖光了。”
“什么?!”
周建国手里的紫砂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死死地握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到,事情,正在朝着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深渊,滑落下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牧,正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手机里夏清雨刚刚发过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夏清雨用电影素材,重新剪辑的一支一分钟的预告片。
凌厉的剪辑,恰到好处的配乐,将电影的悬念、喜剧和黑色幽默的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视频的最后,是一行字幕。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苏牧看着这行字,嘴角微微上扬。
他给夏清雨回了四个字。
“干得漂亮。”
然后,他将这支预告片,以“石头搬运工”的Id,发到了微博上。
并@了那个拥有千万粉丝的电影大V。
【感谢支持,聊表寸心。】
他知道,当这支预告片流传出去之后,那些没有抢到票的观众,将会变得更加疯狂。
而院线联盟那道看似坚不可摧的堤坝,也即将迎来第一道,足以致命的裂缝。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几场午夜场的胜利。
他要的,是整个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