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方文明强得离谱,只要我们不暴露本体坐标,不做无谓挑衅,就不会有人来主动找麻烦。”
他扫视全场,像是在点醒所有人的神经。
“我们不是征服者,也不是挑衅者。我们只是探索者。”
“你们要相信一点——宇宙中绝大多数文明都没有闲功夫跨界来找陌生小世界的茬。能跨界入侵的,都是疯子。而疯子……一般都活不到跨界的那一天。”
众人被逗笑了几分,压抑的空气彻底松动。
梁音望着他,轻轻吐了口气。
“好吧……你总是能说服所有人。”她无奈又有点笑意。
陈默耸肩:“那当然,我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梁音不再阻止,只是轻轻问:
“什么时候开始探索?”
陈默看了眼电子钟。
“现在。”
他站起身,像是在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门扉。
“拖得越久,未知就越多。趁现在一切都在掌控中,反而最安全。”
全场安静。
无人再说反对的话。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
陈默从来不是鲁莽的人。
他敢迈出这一步,就代表风险已经被压到了最低。
出于近乎偏执的谨慎,首次侦察行动——陈默甚至连分身都不愿冒险派出。
在不确定对方是否存在神明、魔王、甚至高维生命的前提下,任何能量波动都有可能暴露地球的存在。他需要一种绝对隐蔽、零痕迹的方式。
于是,他选择了最稳妥的策略:
让通道口本身作为侦察装置。
这枚“鸡蛋大小”的微型界膜孔洞,其能量特征比宇宙背景噪声还低。没有特殊感应手段,根本无法察觉。
当通道重新开启的瞬间——
空气仿佛静止了。
整个指挥中心屏息凝神,几十道视线死死盯着主控屏。
这是尘封十年、危险等级不明的神魔世界。
每一个像素都可能代表一条线索。
也可能代表一场灾难。
陈默缓缓推动意念,将“隐形之眼”悬浮在陌生世界的高空。
第一帧画面传回。
——昏沉的天幕。
——起伏无尽的灰褐原野。
——风声在低处拖曳成荒凉的嘶鸣。
侦察开始。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十分钟。
半小时。
整整一小时。
数据回传中并无异常波动,但画面却让所有观察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通道另一端的世界辽阔、荒凉,像是延伸到天际尽头的无边原野——
没有道路。
没有村镇。
没有炊烟。
没有建筑废墟。
甚至没有留下文明活动过的痕迹。
然而,相较于文明的缺席——
另一些东西却过于活跃。
画面里不时掠过的生物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远山轮廓线上,有比战舰还高大的巨兽踱行,那骨甲结构明显不是自然生成,更像战器与生体的混合。
云层间,一道遮蔽半个天幕的翼影滑翔而过,风压甚至使画面出现轻微扭曲。
灌木丛中,有细长却沉重的生物影子穿梭,鳞片与金属一样反射光芒,身体动作却快得不可思议。
这些不是怪兽。
更像……异界生命进化链的顶端掠食者。
而最让人压抑的是——
它们虽庞大、野性,但显然拥有某种可怕的敏锐——
每当“隐形之眼”在天空快速掠过时,那些巨兽会突然抬头,或紧绷躯体,或张开颚骨。
仿佛它们能嗅到空气中极其微弱的异质感。
指挥中心内一片肃穆。
“……这就是高魔世界?”
有成员喃喃道,嗓音干涩。
陈默的眉头深深锁起。
如果说地球是文明世界的舞台,那么这里……
仿佛是一个巨兽与古老力量统治的蛮荒王座。
更诡异的是——
直到现在,侦察器依旧没找到任何智慧生命活动的迹象。
没有城市的废墟。
没有仪式的遗址。
没有雕像、铭文、甚至工具碎片。
仿佛从来没人类、也没有“魔族”在此生活过。
过于荒芜。
又过于强大。
这种组合……反常。
陈默盯着屏幕许久,低声道:
“不可能没有文明……
——这个世界的文明可能不存在于我们理解的形式。”
无人反驳,因为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一件事——
这个世界的谜,比所有人预想的都更深、更黑暗。
根据通道口移动的速度与轨迹推算,那枚“隐形之眼”已在这片未知原野上推进了将近五千公里。如此夸张的距离,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人烟、道路、废墟、建筑——甚至连文明活动的“痕迹”都毫无踪影。
这片大地的荒凉与辽阔,宛如正向所有人展示它真正的体量。
随着画面不断刷新,指挥中心的气氛也愈发沉重。陈默与梁音对视一眼,心中的结论惊人一致:
——这个世界的尺度,远超地球文明的经验范围。
在已经侦察的数千公里范围内都未发现文明痕迹,这意味着,即便将目前所有能调用的人手全部投入,按照“广撒网”的原始方案进行分身探索,也如同向大海中撒入一把沙子,根本无济于事。
“看来,我们最初的探索策略需要彻底调整了。”陈默沉声道,指出了核心困境:
“第一,距离问题,若依靠分身步行探索,以这个世界的规模,恐怕走到天荒地老也难以有所收获,效率太低。”
“第二,技术暴露风险。如果派出我们世界的载具(如越野车、飞行器)来提升机动性,其科技特征与这个世界可能格格不入,极易暴露我们作为‘异文明’的底细,从而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危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生存威胁。”他的目光扫过画面中那些凶悍的巨兽,“我们战士的分身,其力量在这个世界看来可能十分有限。一旦遭遇这些本土生物,生还几率极低。贸然派出,无异于给它们送去一顿顿‘加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荒野会无限延伸时——
通道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大河。
它如一条吞吐天地的巨蟒,从地平线的尽头蜿蜒而来。河宽数百米,水势浩荡,在灰沉的天空下闪烁着冷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