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澜龟最近彻底爱上了那座银光闪闪的球形屋。
它每天一早就从海水里冒出头悠哉地爬上浮岛,摆出一副“天下我最大”的姿势,慢悠悠地趴在屋顶上晒太阳。
那厚重的龟壳反射着光,球形屋像是秃头戴了一个帽子。
刚开始,众人觉得挺有趣。球形屋顶被压得微微下陷,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可随着浮澜龟的食量越来越大,体型也跟着肉眼可见地膨胀——
终于有一天,只听“嘎吱”一声,球形屋的金属框架发出痛苦的呻吟,屋顶被压得微微塌陷,玻璃窗边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小林第一个发现,吓得大叫:“停停停!再晒下去你就得赔我们房子了!”
他气喘吁吁地爬上屋顶,拍着那层滑不溜手的龟壳,把浮澜龟赶下海。
浮澜龟不情不愿地“嗷——”了一声,扑通一声滑进海里,溅起半边水花。
小林叉着腰,朝海面喊:“你该减肥了!”
浮澜龟在浪花间慢悠悠转了一圈,脑袋探出水面,似乎还很委屈地回望了一眼——
然后,咕噜一声潜了下去,留下一串气泡在海面上“咕咕咕”地破裂。
梁音忍不住笑道:“小林,我觉得它听懂了。”
小林翻了个白眼:“那更好,下次再压坏屋顶,我就给它安排晨跑计划。”
神使们在水世界热火朝天地搞着基建,而陈默,则几乎废寝忘食地沉浸在信仰与符文的研究中。
与此同时,他的梦境空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壮大。
教育部门已经将全国的课堂悉数迁入梦境之中。无论是大都市的学府,还是天边草原上放牧的孩子,都能在梦境中聆听同一堂课。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公平——一个牧民的儿子,睁开梦境中的双眼,便能与顶尖航天专家面对面交流,操纵模拟星舰,学习量子力学。
知识的传播,第一次脱离了地域与时代的束缚。
过去,即便是天资纵横的天才,也需要三四十年的苦学与积累,才能窥见科学的巅峰。
如今,只需不到一周,梦馈系统便能将系统化知识直接嵌入意识之中,让人以梦境为阶,直抵真理的殿堂。
教育的门槛彻底崩塌。
时间、资源、出身再也不是阻碍,一个时代的壁垒在沉默中崩解。
取而代之的,是更残酷也更真实的标准——天赋与脑域宽度。
梦境空间让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线,却也让差距显露得更赤裸:
有人运用本科知识就可以发明创造,有人灌到博士后还是只能照本宣科。
有人头脑中可以装入星辰大海,有人塞点本科知识就头痛欲裂。
研究机构也纷纷将九成以上的实验场地转移进了梦境空间。
在那个由信仰与思维构筑的世界里,实验不再受限于金钱、时间与物质。
科研人员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在虚空中生成完整的实验平台,从粒子对撞机到星际飞船,只需几秒即可搭建完成——几乎是零成本的造物行为。
梦境科研的最大优势在于——它不受现实物理法则的束缚。
研究者可以随意修改引力常数、光速、甚至电子自旋角动量,只为验证一个假设。
于是,梦境空间成了奇思妙想的温床:有人在其中造出常温超导的乐园,有人实现了稳定可控的聚变反应,还有人成功“培养”出能与暗能量沟通的微生物。
然而——
现实却屡次给他们当头一棒。
当那些成果带着信心满满的报告搬到现实世界验证时,几乎都以灾难性的失败收场。
有人造出的“量子引擎”在现实中根本无法启动,有人精心设计的分子反应链只产生了一滩黏糊糊的黑色胶质,还有人更惨——连实验原理都解释不通。
最终的调查报告中,最常见的结论是:
“梦境空间中,物理参数设定错误,实验模型与现实世界存在严重偏差。”
科研界为此总结出一句调侃——
“梦里成功一千次,不如现实摔一跤。”
即便如此,梦境科研仍然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球。
它让研究脱离了资源、资金与物理环境的束缚,让思想的速度第一次真正超越了物质的限制。
一场由梦境引发的科研大爆炸,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改变人类文明的进程。
由于人类的学习、工作、娱乐乃至社交几乎全部迁移进了梦境空间,现实世界的生活方式被极度简化。
走在c市的大街上,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自动清洁车静静穿梭,连灰尘都显得稀罕。
街角的咖啡店橱窗闪着温柔的光,但店内空无一人;
风吹过广场,电子广告牌播放着梦境空间的最新更新日志,只有风声在回应。
道路上,车辆零零散散地滑行着,
昔日川流不息的喧嚣早已成了旧时代的记忆。
如今街头能看到的,多是各类维修与运维工程车。
它们在自动导航系统的引导下缓缓行驶,
外壳闪烁着蓝色的识别光标,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
车窗里坐着的,并不是真人,而是一具具神态各异的维修机器人——
有的外形拟人,动作流畅如同经验老到的工匠;
有的则只保留机械骨架,效率至上,连“脸”的概念都被省略了。
这些机器人行驶在城市的血管中,
检修风能塔,替换道路感应芯片,清理光伏板灰尘,
甚至连城市绿化的修剪与植被更新都能自动完成。
科技的极度发展,
让人类几乎不再需要为维持社会的日常运作而亲自出手。
最新一代的智能协作型机械体,
不仅能自主决策,还能在限定框架内学习、适配与进化。
于是,所有“不需要创造力”的岗位,
——保养、修缮、清扫、配送、记录、搬运——
都被彻底移交给了这些无声的劳工。
偶尔有清洁机器人经过街角,会对着人类残留的脚印微微停顿,
用机械臂轻轻一抹,仿佛在替人类擦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在这个时代,
城市依旧运转,但运转的声音已不再属于人。
单从景象上看,c市宛如一座被时间遗忘的绿色乌托邦。
谁也想不到,这里实际的人口密度早已超过2025年东京23区的十倍——
可城市依然安静得能听见叶片的摩擦声。
支撑这一切的,是一项伟大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