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碑最后反扑释放出的血煞邪气,如同百川归海,被破陶砚台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尽数吞噬。砚台变得灼热烫手,颜色深邃,裂缝边缘的暗红色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一种既古老又带着一丝邪异的气息,但核心却依旧保持着中正平和的文气本质,仿佛一个包容万象的混沌。
那邪碑在失去了最后的能量支撑后,表面的黑色迅速褪去,裂纹扩大,最终“咔嚓”一声,碎裂成一地普通的石头碎块。那扭曲的诵经声和蛊惑人心的意念场,也彻底消散无踪。
避难所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之前还在疯狂攻击彼此的幸存者们,如同大梦初醒,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狼藉和自己身上的伤痕,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羞愧。那两名龙雀队员也挣扎着站起来,心有余悸。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央那个收掌而立的年轻人,以及他手中那块此刻看起来平凡无奇、却刚刚创造了奇迹的破陶砚。
震惊、难以置信、敬畏、感激……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众人眼中交织。
雷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之前所有的质疑和嘲讽,在此刻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知识”和“文化”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或许真的不逊色于刀剑和异能,甚至在应对某些诡异事件时,更加有效和根本。
苏月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到陈观身边,关切地问:“陈观,你没事吧?” 她的目光落在那块似乎有些不一样的砚台上,带着探究。
陈观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破砚台的异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似乎暗示着这方看似普通的砚台,有着比他想象中更神秘的来历和功效。但他此刻不便深究,当务之急是处理善后。
“我没事。邪碑已毁,但这些人精神受创不小,需要安抚和调养。”陈观对苏月说道,然后又看向赵明三人,“你们做的很好,持守‘静’字,功不可没。”
赵明、孙雅、李锐三人激动得脸色通红,他们亲身参与并见证了一次以“文”克邪的全过程,这对他们的震撼和鼓舞是无与伦比的。
在苏月的指挥下,龙雀队员开始有序地安抚受惊的幸存者,检查伤势,并将那两名受影响的队员带下去接受治疗。现场忙碌起来,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雷烈脸色铁青,带着手下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这次事件,他和他代表的“武力至上”理念,可谓颜面扫地。
陈观走到那堆石碑碎块前,蹲下身仔细查看。碎裂的石块已经毫无灵异,但他还是小心地收集了几块带有残存字迹的碎片。这邪碑虽然危险,但其形成机制和蕴含的“错误道理”,本身也是极有价值的研究样本,或许能从中窥见一些扭曲力量生成的规律。
“这块碑,我会带回研究院仔细研究。”陈观对苏月说。
苏月自然没有异议。她看着陈观,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陈观,今天……谢谢你。也谢谢研究院。你们证明了,龙雀需要一条新的路。”
陈观微微一笑,没有居功,只是平静地说:“路还很长,这只是开始。”
当陈观一行人带着石碑碎片和满满的收获离开避难所时,所有的幸存者和龙雀队员都自发地让开道路,投以敬佩的目光。经此一役,“陈顾问”和“研究院”的名声,将不再仅限于高层和小范围,而是真正在龙雀内部树立起了威望。
然而,陈观心中并无太多喜悦。破砚台的异变让他心生警惕,这块看似捡漏得来的砚台,恐怕隐藏着不小的秘密。而雷烈等人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但矛盾并未消除,反而可能因为这次的挫败而更加记恨。
更重要的是,这块邪碑的出现,说明城市中散落的危险古物远不止于此,类似的事件可能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他的“文修”之路,才刚刚起步,需要更强大的实力和更深入的知识来应对未来的挑战。
回到研究院,陈观将自己关在临时布置的静室中,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破陶砚。砚台已经恢复了常温,但那道裂缝中的暗红却并未完全消退,如同一个沉睡的烙印。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陈观喃喃自语。他尝试再次将气感注入,砚台依旧传来温和的文气反馈,但与之前相比,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和……包容性?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次事件,既是危机,也是契机。它不仅证明了“文”的力量,让研究院站稳了脚跟,也让陈观对自己和身边之“物”,有了更深的认知。
他将砚台小心收好,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黑暗中,不知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秘密和危险。但他知道,他手中的笔和心中的道,将是他照亮前路最坚定的光。
而此刻,在龙雀总部另一处阴暗的房间里,雷烈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面前,站着一名心腹队员。
“查清楚了吗?那块邪碑,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那个避难所的?”雷烈的声音冰冷。
队员低声汇报:“队长,根据线索,碑是‘黑狐’那伙人故意‘送’过去的。他们好像知道那碑有问题……”
“黑狐……”雷烈眼中寒光一闪,“商盟圈养的那条老狗……他这是想借刀杀人?还是……试探那个陈观的底细?”
他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好啊,真好。既然水已经被搅浑了,那我们就让它更浑一点!你去散播消息,就说研究院的陈顾问,身上有能吸收邪气的宝贝砚台……我想,会对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很有吸引力吧?”
心腹队员心中一寒,连忙低头:“是,队长!”
暗流,因为一次成功的“辟邪”,反而变得更加汹涌。陈观和他的研究院,在赢得声望的同时,也被推到了更险恶的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