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区三号避难所位于一片老城区的边缘,由一栋半废弃的商场地下室改造而成。此刻,避难所入口处一片混乱。雷烈率领的行动队员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但线内却不断传来声嘶力竭的争吵、哭喊和打砸声。
“我没偷!是你们冤枉我!”
“是你!就是你拿了我的食物!”
“杀了他们!他们是邪魔!”
各种充满负面情绪的咆哮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混合着某种焦躁气息的味道。
雷烈站在入口处,脸色铁青,他身边几名队员手持防爆盾和约束装备,几次想冲进去都被里面扔出的杂物逼退。已经有几名队员在试图控制局面时受了轻伤。
“队长,里面情况太乱了,起码有几十人失控,而且力大无穷!硬冲进去恐怕……”一名小队长焦急地报告。
“怕什么!一群被鬼迷了心窍的废物!用催泪弹!先把他们逼出来再说!”雷烈不耐烦地吼道,他信奉的是绝对的力量和控制。
“不行!”苏月的声音响起,她和陈观带着三名学生快步走了过来。“用催泪弹会引发更大的恐慌和踩踏!而且对‘伥语’的受害者可能无效,甚至加重症状!”
雷烈看到苏月和陈观,特别是看到陈观和他身后那三个“书生”,火气更旺:“苏月!你带这些书呆子来添什么乱!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玩过家家的教室!”
陈观没有理会雷烈的挑衅,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避难所入口处隐约传来的声音吸引了。除了人的狂躁呼喊,在那一片嘈杂深处,他似乎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诵经声?
这诵经声扭曲、怪异,明明应该是平和庄严的佛号,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偏执和诱惑,仿佛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低语,放大着猜忌、贪婪和怨恨。
“雷队长,稍安勿躁。”陈观平静地开口,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入口,“里面的核心问题,恐怕不是简单的武力能解决的。让我先试试。”
“你试试?你怎么试?用嘴皮子念死那些发疯的人吗?”雷烈嗤笑。
陈观不答,而是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了那方破陶砚,又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他用贡献点兑换的上等朱砂。他示意赵明取出携带的纯净水,开始从容不迫地磨墨。
他的动作舒缓而专注,仿佛置身于宁静的书斋,而非混乱的战场边缘。随着墨锭在砚台中一圈圈研磨,一股淡淡的、醇和的墨香弥漫开来,竟然奇异地中和了空气中那股令人焦躁的异样檀香,让入口处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缓。
连雷烈手下的几名队员,都感觉心头的烦躁减轻了几分,不由得惊讶地看向陈观。
陈观磨好浓淡适宜的墨,又取出一张裁剪好的黄表纸。他屏息凝神,回想着《道德经》中“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的意境,又结合佛家“心无挂碍,无有恐怖”的智慧。他要写的,不是一个具体的驱邪符文,而是一个能帮助人扫除内心挂碍、恢复清明心境的“静”字。
他提起笔,蘸饱墨汁,气沉丹田,将自身对“静”的理解,对破除虚妄的信念,以及体内那丝温润的文气,尽数灌注于笔尖。
然后,他落笔了。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一个古朴厚重、结构严谨的“静”字(繁体,更能体现“争”止于“青”,归于本初的意境)跃然纸上!在最后一笔收势的瞬间,纸上墨迹仿佛有流光一闪,一股清凉、安宁、涤荡心神的气息以字幅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连雷烈,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仿佛活过来的字符。这种纯粹由“文气”引动的异象,他们从未见过!
“孙雅,李锐,你们各执字幅一端,站在入口两侧。赵明,你随我进去。”陈观将字幅交给两名学生,自己则手持五铢钱,迈步向避难所入口走去。
“静”字幅散发的安宁气息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所过之处,那些狂躁的声浪仿佛被过滤了一层,虽然依旧吵闹,但那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却减弱了不少。
苏月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并命令自己的队员紧随其后,做好保护。雷烈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也带人跟了进去,他倒要看看,这个陈观到底有什么本事!
走进避难所,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数十名幸存者如同陷入梦魇,双目赤红,互相撕打、指责,场面极度混乱。而在避难所最深处,一块约半人高、布满裂纹的黑色石碑立在那里,上面刻满了模糊的梵文经文。那扭曲、偏执的诵经声,正是从这块石碑上散发出来的!
石碑旁,倒着两名龙雀队员,他们虽然没像其他人一样攻击旁人,但也抱着头,表情痛苦,显然也在抵抗着“伥语”的侵蚀。
“就是那块碑!”陈观目光一凝。他迅速辨认出,那并非正统的佛教经文,而是一种混合了歪道邪见和偏执愿力的“伪经”!它在灵气中复苏,放大的不是佛法的慈悲,而是人心中的“我执”和“嗔恨”!
“陈老师,现在怎么办?”赵明紧张地问,他感到那石碑散发出的精神压力极大,手中的“静”字幅光芒都在微微摇曳。
陈观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向石碑。越靠近,那股蛊惑之力越强,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冲击他的脑海,试图勾起他内心的负面情绪。
但陈观心神坚定,五铢钱散发出沉稳的安宁之力护住灵台,怀中的破砚台更是微微震动,传来一股渴望“纠正”这股歪理邪说的意念。他对于正统儒释道精神的理解,此刻成了他最坚固的盾牌。
他来到石碑前,无视周围疯狂的人群和雷烈等人惊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了冰冷的碑面上。
他要做的,不是摧毁,而是……“辩经”!以正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