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乐安蜷缩着躲开沈行的触碰,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他心头一紧,沸腾的欲望和失控的占有欲冷却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逾越了某种界限。
“乐安……”沈行声音沙哑,有点懊悔,他再次伸手,这次动作放缓了许多,将微微颤抖的予乐安从湿滑的地面上抱了起来。(浴室)
予乐安没有力气再挣扎,或者说刚才那番粗暴的对待抽空了他所有的气力。
他把脸埋在沈行尚且干燥的肩窝,无声地流泪,温热的泪水沾湿了沈行的皮肤。
沈行抱着他,用浴巾仔细擦干两人身上的水珠,然后将他轻轻放在卧室的床上,用被子将他裹紧。
予乐安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连头发丝都透着抗拒和难过。
沈行站在床边,沉默了片刻,转身去了客厅。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温水和一支药膏回来了,他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予乐安的肩膀。
“乐安,起来把水喝了。”
予乐安不动。
沈行叹了口气,将水杯放在床头柜,然后掀开被子一角。
予乐安惊弓之鸟般瑟缩了一下,却听到沈行说:“别动,我看看伤到没有。”
他的手指沾着冰凉的药膏,动作轻柔,予乐安身体僵硬,咬紧了下唇,感受到那轻柔的触碰和药膏带来的舒缓凉意,心里的委屈却更盛,眼泪又涌了出来。
沈行仔细检查了一下,只是有些红肿,没有撕裂,这才稍稍放心。
他替他盖好被子,沈行从背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将脸埋在他还带着湿气的发间,低声说:“对不起。”
予乐安的哭声渐渐止住,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沈行收紧手臂,继续低声解释,或者说坦白:“我刚才……失控了,看到你那个样子,听到你哭……我……”
他有些难以启齿,“我忍不住。”
沈行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看到予乐安在他身下哭泣、求饶、完全被他掌控的模样,会激起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只想更狠地欺负他,弄哭他,让他彻底染上自己的气息。
予乐安沉默着,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一晚沈行没有再碰他,予乐安累极了,在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予乐安醒来时,身体依旧酸软,后面还隐隐发痛,沈行已经不在床上,但床头柜上放着温热的早餐和一张便签:
【公司有急事,我去处理,早餐记得吃,药膏在抽屉里,晚上等我回来。——沈行】
予乐安看着那张便签,心里五味杂陈。
昨晚的恐惧和委屈还在,但沈行后来的道歉和此刻的细心,又让他无法真正硬起心肠。
他起身动作有些别扭地吃了早餐,然后去了学校。
一整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赵清漓看他脸色不太好,走路姿势也有点怪,担忧地小声问:“喂,予乐安,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跟沈总玩得太嗨了?”
予乐安只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没睡好。”
他没办法跟赵清漓描述昨晚那种近乎侵犯的让他感到恐惧和失控的性爱。那和他与沈行之间以往那种温情和快感的亲密完全不同。
晚上,予乐安磨蹭到很晚才回公寓,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行。
打开门,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光,沈行已经回来了。
他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他立刻抬起头,目光落在予乐安身上。
“回来了。”沈行起身走过来,接过他的背包。
予乐安避开了他的手。
沈行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但很快恢复自然。“吃饭了吗?”
“吃过了。”予乐安低声回答,换好鞋,想往卧室走。
“乐安。”沈行叫住他。
予乐安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沈行走到他面前,认真地说:“昨晚的事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予乐安抬起头,看向沈行,他的眼神很认真,包含歉意。
他知道沈行骨子里有着强势的一面,在情事上尤其如此,昨晚的失控或许是他内心深处某种阴暗欲望的爆发。
但他愿意道歉,愿意承诺,这本身就是一个态度。
予乐安抿了抿唇,还是点了点头:“嗯。”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但沈行紧绷的下颌线明显松弛了下来,他伸出手揉了揉予乐安的头发。
“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晚点,我有点累……”
“那我帮你洗。”
听到沈行说要帮他洗,予乐安又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再次染上警惕和惊惧,昨晚在浴室里被强行侵犯无助哭泣的记忆瞬间回笼。
“不用!”他立刻拒绝,声音显得有些尖锐,“我自己可以。”
沈行压下心头涌起的涩意,向前一步,却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个不会让予乐安感到压迫的距离。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予乐安,“乐安,看着我。”
予乐安迟疑地抬起眼,对上他眼眸。
“我保证只是帮你洗澡,别的什么都不会做,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语气太过诚恳,那里面没有了昨晚的疯狂和欲望,只剩下想要弥补的真诚。
予乐安攥紧了衣角,内心挣扎着,身体的疲惫和酸软是真实的,某个地方依旧不适,自己清理确实不太方便。
而且……他也想看看,沈行的承诺是否真的可靠。
予乐安沉默了很久,久到沈行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下去,以为他还是不肯相信时,予乐安才点了一下头。
“好......”
沈行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再次确认:“我抱你进去?”
予乐安脸颊微热,摇了摇头:“我自己走。”他不想再体验那种完全被掌控的感觉。
“好。”沈行从善如流,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一起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已经放好了温度适中的热水,氤氲的热气驱散了些许昨晚留下的冰冷记忆。
予乐安站在浴缸边,有些手足无措,沈行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
直到予乐安自己慢慢脱掉衣服跨进浴缸,将身体浸入温热的水中,他才挽起袖子,拿起沐浴球挤上沐浴露。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万分小心,温暖的水流和柔软的沐浴球滑过皮肤,带走疲惫,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的触碰。
沈行避开了所有敏感区域,专注地帮他清洗着后背、手臂和双腿。
予乐安开始身体还有些僵硬,但在沈行始终恪守承诺的轻柔动作下渐渐放松下来。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身体,确实比他自己胡乱冲洗要舒服得多,他偷偷抬眼,从氤氲的水汽中看向沈行。
沈行正低着头,神情专注,沈行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水温合适吗?”
“嗯。”予乐安低下头。
洗完澡,沈行用宽大柔软的浴巾将他包裹,然后打横抱起。
予乐安没挣扎,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沈行感受到他这细微的动作,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步伐稳健地将他抱回卧室。
“睡吧。”他替他掖好被角,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予乐安闭上眼睛,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惫席卷而来,他很快沉沉睡去。
他的睡颜是平静的,还有一丝恬淡。
接着沈行坐在床边的阴影里,目光沉静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微蹙的眉心到鼻翼,最后落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
看了很久,久到予乐安的呼吸变得绵长安稳,完全坠入深眠,沈行才起身。
他的动作轻缓,确保没有发出一丁点可能惊扰安眠的声响。起身后他甚至没有立刻移步,而是先站在床边停顿了两秒,视线掠过予乐安搭在被子外的手,确认那手指没有因为轻微声响而蜷缩才真正放心。
沈行转身走向卧室门口,步伐稳定,落地无声。
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手时,他侧头回望了一眼。床头灯的光晕恰好停在予乐安脸颊的边缘,再往外,便是他此刻所处的阴影。
光与暗的界限如此分明,就像他需要维持的表象与内心翻涌的实质。
他嘴角细微地向下压了压,又立刻恢复成一片毫无波澜的平静。
轻轻带上门,隔绝了那一室温暖,客厅没有开灯,沈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滑向书房。
他太熟悉这公寓的布局,熟悉到能在完全的黑暗中避开所有障碍,同时,他也熟悉如何在予乐安面前完美地避开所有“异常”。
进入书房,反手关上门,沈行走到书架最右侧,那里看起来与其他部分并无二致,整齐地码放着一些不常翻阅的大部头古籍和装饰用的仿古卷轴。
他的手指却精准地按在第三层书架侧板一个看似木纹疙瘩的轻微凸起上,稍稍用力,向内一推。
“咔”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一小块书架背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约莫半米见方的隐秘空间。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储藏格,三面内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全是予乐安。
它们被精心排列,还有些重叠,几乎不留缝隙,而在照片墙的下方,一个窄小的金属架上,整齐码放着不下十个相同的白色药瓶,没有任何标签。
沈行的身影完全没入这个狭小的空间前,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门外——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看到这些照片时开始沉重而缓慢地加速。
沈行走进去,空间狭小,他没有看那些药瓶,而是目光贪婪地扫过墙上无数的予乐安。
他伸出手指拂过一张照片上予乐安的嘴角,那是在一次他不知道的偷拍里予乐安对着别人露出的浅笑。
指尖传来的只有相纸冰凉的触感,沈行的眼神暗了暗,一种尖锐的焦躁窜起。
为什么可以对别人那样笑,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只属于他。
昨晚在浴室,予乐安哭泣颤抖的样子闪过脑海,那让他染上自己气息的感觉……还不够。
沈行闭了闭眼,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不能再想。会失控。会吓跑他。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弯下腰从金属架上取下一个药瓶,拧开,倒出三片——比平时多了一片,干咽下去,苦涩迅速在口腔炸开。
他需要这药效,需要它来镇压心里那头看到这些照片就想要将人彻底锁起来只供自己观赏的野兽。需要它来维持白天那个温柔体贴、偶尔强势但绝不会真正伤害予乐安的“沈行”的完美表象。
沈行就那样站在这个贴满予乐安照片的狭小空间里,背对着书房正常的世界等待着。等待药物带来的强制性冰冷漫过四肢百骸,浇熄眼底的狂热,抚平心跳的异常,将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重新压回牢笼。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扭曲的渴望归于一片疲惫的空白,最后重新凝固成那种滴水不漏的平静,眼底的阴郁被很好地隐藏起来,只剩下一点适当的倦色。
他仔细检查了药瓶摆放的位置,确保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然后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满墙的予乐安。
伸手按下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凹槽,滑开的背板悄无声息地复位,严丝合缝,沈行又在原地站了几秒,他整理了一下家居服领口,迈着与来时一样稳定无声的步伐离开了书房。
回到卧室门口,他再次停顿,调整呼吸,推开门,暖黄的光和予乐安均匀的呼吸声一起涌来。
沈行躺回床上,小心翼翼地将背对着他的予乐安揽入怀中。予乐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向他靠了靠,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
沈行收紧手臂,将脸埋在他的后颈,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他的气息,怀抱是温软真实的,比照片墙带来的虚幻满足要真切千万倍。
他闭上眼,手臂环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怀中人揉进骨血,又仿佛在依靠这具温热的躯体来对抗内心深处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场以爱为名的扮演,于他而言是深渊也是救赎,而他早已无法放手,也从未想过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