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果从汉朝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箱子靠墙整齐码着一排制式规整的木箱子。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来,在箱面上投下柔和的光斑:金丝楠木的温润如凝脂,木纹里藏着细碎的金光;黄花梨的触感细腻,鬼脸纹理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紫叶檀的色泽沉郁,透着沉稳的分量,光看木纹和质感,就知道都是历经岁月的好东西。最大的箱子上面铺着一层厚实的防潮丝绒布,上面摆着用暗红色锦盒分装的宝贝:几株形态各异的野人参静静躺着,最大的那株200年的,芦头长如小臂,碗密纹深,须上的珍珠点在昏暗中都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还带着长白山林间的灵气;旁边的牛黄像块不规则的黑金,表面的“乌金衣”薄而有光,摸上去细腻如蜡;麝香用特制的白瓷瓷瓶盛着,瓶口缠着红绳,封口处的蜡印完好无损,没有一丝松动。
24岁的余果站在自家客厅里,他手指轻轻划过锦盒边缘的暗纹,眼神平静得不像在面对一笔巨额财富。内心安慰自己,这才刚刚开始,这才到那儿。犹记得下午在邓府邓京给他传授一些窍门,怎么辨识。“人参要看芦、艼、纹、体、须,五样都齐才是好参;牛黄要验挂甲,涂在指甲上不掉色才是真的;金丝楠木得泡在水里看,金丝浮在水面上才是正宗的四川老料……”那些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13岁就敢变现金条的经历让余果还是很淡定的,没有丝毫新手的慌乱。他先在书桌前列了张详细的清单,用红笔标注出每样物品的特征、预估价值,再按易变现程度分类:药材是市场硬通货,流通快、鉴定方便,先从这里下手;而木箱子体积大,价值评估差异大,还涉及政策问题,得往后放,一步步来才稳妥。
第一站,他选了汉口北中药材市场。作为华中地区最大的药材集散地,这里每天都上演着无数笔交易,信息流通快,价格也相对透明,黄陂区汉口北大道88号的门牌号他早存到了手机备忘录里,还特意标了星。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天刚蒙蒙亮,市场里已经人声鼎沸,比老汉口的早市还要热闹。挑担的药农裤脚还沾着泥点,肩上的竹筐里装满了新鲜的药材;穿西装的采购商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不停和供货商沟通;戴老花镜的鉴定师则捧着放大镜,在摊位前细细端详,不时和老板低声交谈。空气中混杂着多种气息,当归的辛香、枸杞的甜润、藏红花的浓郁,还有陈皮的陈香,交织成独特的“药香交响乐”,让人一走进来就感受到蓬勃的生机。余果顺着人流往前走,目光快速扫过两侧的摊位,默默观察着不同商户的交易模式和报价习惯。
余果没有直接找那些装修精致的大商户,而是先逛了圈散户区。他知道,大商户规矩多,报价也相对固定,而散户区更能试探出当前的真实行情。他贴身的背包里揣着那株50年的人参和50年的灵芝,用软布仔细包裹着,这两样年份不算顶尖,但品相完好,刚好适合用来“试水”,就算谈不拢也不会有太大损失。逛了约莫二十分钟,他停在一家挂着“李氏药材行”招牌的摊位前。摊位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各种药材分门别类装在陶罐里,标签上的字迹工整。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中年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用绳子系着,防止滑落,他正用毛笔在泛黄的账本上一笔一划记账,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余果放缓脚步,走到摊位前站定,目光落在账本旁的那包长白山黑木耳上,然后才开口,声音平稳:“老板,麻烦您看样东西。”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锦盒,轻轻放在柜台上,没有立刻打开——这是在网上学到的规矩,先沉住气,让对方主动产生兴趣。
李老板抬眼打量他一番,目光从他的工装夹克扫到沾满灰尘的运动鞋,又落回他沉稳的眼神上。在这行做了二十年,他最会看人,这年轻人衣着普通却气度沉稳,双手放在柜台上,手指干净修长,不像是来瞎逛的毛头小子,便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在砚台边轻轻掭了掭,语气客气了几分:“您家请便,尽管打开看看。”
锦盒的搭扣轻轻一掰就开了,50年的野参静静躺在铺着的丝绒上,芦碗排列整齐如佛珠,参体饱满紧实,透着淡淡的黄白色。李老板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像发现了新大陆,立刻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又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副白手套戴上——这手套是专门鉴定贵重药材用的,怕手上的油脂污染药材。他捏着参须的末端,轻轻提起,对着光仔细端详,连一丝细节都不放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带着试探:“这参……是野的?”
“您家这话可是折煞我了,”余果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从容的自信,“您看这芦头,长而挺拔,碗密得能数出二十多个;再看这艼,像颗小小的枣核;参体紧皮细纹,须子上的珍珠点密密麻麻,这可是野山参最典型的特征,难道还不够明显?”他说的每一点都精准到位,都是昨儿下午邓京反复强调的辨识要点。
李老板抬头瞥他一眼,语气立刻认真了些,手指捏着参体轻轻晃动:“现在造假的手段太高明了,激光刻纹、胶水粘须都是常事,上个月我还收过一株假参,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最后亏了好几万。”说着他把人参凑近鼻尖,深深吸了口气,又用指腹反复搓了搓参皮,感受着那细腻紧实的触感,“嗯,味儿正,是野参特有的甘香,没有药水泡过的异味,质地也紧实,不是那种泡发的假货。说吧,你想怎么出?”
“一口价,八万。”余果没有丝毫犹豫,报出了早已盘算好的数字。为了这个价格,他前三天特意泡在中药材交易网上,查了近三个月50年野参的市场行情,最高价到过九万二,最低价也有七万,他取了个中间偏上的价格,既符合这株参的品相,也留足了议价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