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江父百思不得其解,啥时候老婆那么善解人意了?
虽然刷着手机,但他的眼睛一直在往坐在床边、拿各种水啊膜啊往脸上抹的江母身上瞟。
“咳咳。”
江父心里藏不住事,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江母完成最后一步面部提拉,拍了两下手,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婆,你就这么放心瑶瑶?我总感觉瑶瑶像是早恋了。”
江母捋了捋头发,躺进被窝,“跟个娘们似的,尽胡思乱想。”
“再说,闺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很正常嘛?你还想管她一辈子不成?”
江父被说得瞠目结舌。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母。
怎么角色转换啦?我成封建守旧派啦?
不是你说瑶瑶年纪小,不能太早动恋爱的念头,以后找个离家近、门当户对的嘛?
啥话都让你说了。
“啪嗒——”
江母伸手关上灯,道:“从小到大,瑶瑶都不是让我们操心的孩子,做父母的,要相信自己的孩子。”
黑暗中,江父撇撇嘴,关上手机,钻进暖和的被窝睡觉了。
次日,许诺睡醒,懒洋洋地从被窝中探出胳膊。
开着暖气,倒也不用担心冷风钻进被窝,棠棠卧在一旁酣睡,细微的鼻息声从她鼻间传出。
许诺忍不住伸手在她俏丽的脸蛋上揉了揉。
“哥哥,别闹。”
棠棠抓住许诺的胳膊,软软地蹭了蹭,抱在怀里,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许诺只得将她再叫醒,抽出有些酸麻的胳膊,轻声询问道:
“早上想吃点什么?哥哥给你做。”
许棠棠猛得从被窝里坐起来,揉了揉微微水肿的眼睛,一个猛扑,抱住许诺,撒娇道:
“棠棠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让哥哥多睡会儿。”
拢了拢被子,许诺温柔地抚摸棠棠的脑袋,“哥哥睡够了。”
最嗜睡的年纪,许诺却总是睡不长,他的睡眠质量很差很差,还多梦易醒。
高考加上家里的担子,压得这名刚刚成年的小男生快喘不过来气了。
父母离世这一噩耗传来,许诺也曾有过抑郁、或是焦虑,但他并没有得这种病的资格,他的妹妹还需要他来负责。
在父母离世后的一年里,棠棠休学,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
心理医生说,家人的陪伴是唯一的良药,在她休学的一年里,许诺除了上学几乎一直在陪陪她,她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但棠棠也变得越来越依赖许诺,作为彼此唯一的亲人,许诺很享受被她依赖的感觉,这近乎成为他很长一段时间活下去的意义。
将棠棠哄睡,许诺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家里的布置很简洁、朴实,很多东西,都是许母亲手布置、乃至缝制的。
因为身世不好,她总将经济实惠挂在嘴边,连汤勺锅铲缺了把手都不舍得扔。
许诺打算煎个手抓饼,放油的空档,他拿起那个缺了把手的锅铲。
握在手里很不舒服,而且由于离锅近,炒菜时还容易被溅起的油溅到。
家里也早购置了新锅铲,许诺换过一次,却又换了回来。
没别的原因,握着这个缺了把手的锅铲,似乎母亲,就还在身边。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许棠棠好转后,许诺怕她睹物思人,将许父许母的照片、衣服等,锁进了他们的房间。
三室一厅的房子,却总有一间房,紧紧关着。
但这个家,是他们亲手布置的,一切都是他们添砖加瓦。
就像许诺手中没了把手的锅铲,就像棠棠睡觉总抱着的兔子玩偶,这个家,有太多他们的痕迹,无法抹去。
坦然接受亲人离世,是许多人一生都学不会的必修课。
许棠棠做不到,许诺也做不到。
热上两杯牛奶,又切了些水果,很简单的一顿早饭,但在依旧寒冷的初春,早饭上盘旋的热气,是那样得温暖。
棠棠也已经起床,正在厕所踩着小凳子,自己刷牙洗脸。
“棠棠,快些,一会儿饭就凉了。”
许诺忍不住招呼一声,厕所里的棠棠含着沫子,模糊地回应道:“马上!”
吃过饭,许诺便开始写作业、复习,江瑶说他的学习方法有问题,总是死记硬背,不懂变通。
对此许诺也很无奈,高一属于边玩边学,高二高三又有各种杂事傍身,他根本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学习。
说曹操,曹操到。
敲门声响起,许诺正要起身开门,棠棠自告奋勇地道:
“哥哥,你学你的,棠棠去开门。”
说罢,便出了卧室,迈着小短腿往门口跑,小嘴还嘟囔着:
“来了来了。”
谨慎的许诺并没有待在书桌座位上,他起身跟在棠棠身后。
踮起脚,棠棠费劲地打开门,入眼却是朝自己温柔挥手的江瑶。
她顿时鼓起腮帮子,出声质问道:“你还来我家干什么?”
江瑶侧身从门缝中挤进来,很是熟络地脱起鞋。
她的无视让许棠棠恼火,棠棠把门敞开,指着门外,道:
“这里是棠棠和哥哥的家,不欢迎你。”
江瑶轻哼一声,伸手捏起棠棠柔软的小脸,“我是来给你哥哥补课的。”
“哦对!你可能不知道,你嫂子我可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列。”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我走,可以啊!但到时候你哥哥高考成绩不理想,你不后悔就行。”
许棠棠桑,你也不想让你哥哥的高考成绩不理想吧?
片刻。
“啪嗒——”
房门被合上,是许棠棠不情不愿推上的。
她苦着小脸,嘴角下压,小声呢喃道:“我才不要嫂子!”
紧接棠棠掐起腰,像个大人一样,跟江瑶嘱咐道:“先说好,补课归补课,可不准对哥哥动手动脚,也不能有歪心思。”
江瑶一个劲儿地点头保证。
小小许棠棠,拿捏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