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宇宙的真理残酷而无趣,你依然渴求答案吗? ——求知者不置可否,因他的机核自出生起便淡漠冰冷…一如它所追寻的命途终点。」
——阿德里安·斯宾塞·史密斯,《有关星空的寓言集》
……
宇宙浩瀚而神秘,一如往昔,自第一个智慧生命抬头仰望星空的那一刻起,属于【智识】的命途诞生了。
遥远的边陲星球上,一只猴子惊喜地向同伴展示它所打磨的石器,十个行星日后,这个猴群的每一只猴子,都装备上了打磨锋利的石刀。
他们离开大树,开始狩猎、迁徙、繁衍,属于【智识】的力量开始传播、壮大,逐渐影响整颗星球,乃至于整个宇宙。
它犹如绵延的溪水,交织成川,汇聚成河,最终奔入大海,一去不返。
知识,并不会因为彼此的碰撞而消失,相反,正因为一股股思潮的相冲,文明的火花彼此撞击、迸发,宇宙间掌握在智慧生命手中的知识总量反而开始呈几何倍数增长。
又因为其广泛的传播性,这些不断膨胀的知识总量才会传承不绝,浩如烟海。
但,人们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智识】总会受囿于定律和真理,而【神秘】与迷思永无边际。
当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知识”了解的越多,就会发现更多的“问题”与“未知”。
即——知道得越多,知道得越少。
全知与全能是一种谬论,即便存在一种名为“拉普拉斯妖”的恶魔,祂知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过去以及未来……
但,祂的存在、祂的诞生本身,就是对于“全知”最好的反驳。
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什么“拉普拉斯妖”。
为了求解万物之谜,探寻宇宙未知背后的真相,一位名叫“赞达尔?壹?桑”天才创造了一台试图体认宇宙的星际计算机。
后来,这台星体计算机升格成为了星神,人们称呼其为——【博识尊】。
——永恒存在的机器智能,永无休止地计算着宇宙的本质及其终极解决方案。
再后来——
琥珀历2158纪,【博识尊】断开链接,天才俱乐部所有成员(智识令使)失去了对于这位星神存在的感应。
遥远宇宙的边陲之地,无人的星空中,数百台星体计算单元【权杖系统】齐齐轰鸣,头戴尖顶魔法帽的棕发女子手持钥匙型法杖,粗暴地叩开了星神的门扉。
而后,她仰头挺胸,凝视着那颗陷入寂静的巨大机器头颅,缓缓开口道:
“无所不知的存在啊,我向你发问……”
……
“滴滴滴滴——”
急促的电子提示音打断了叶苍的思绪,他坐在派对车厢吧台前的金属高脚凳上,身上穿着新换的杨叔同款西装,手里端着一杯姬子刚泡好的热气腾腾的咖啡。
在三月七钦佩的目光中,他端起咖啡轻抿一口,任由苦涩的浓郁在舌尖化开,肆无忌惮地强暴着自己的每一颗味蕾,目光落在姬子阿姐的通讯终端之上,挑眉道:“领航员小姐,有你的电话。”
姬子放下手摇式咖啡研磨机,随意地拿起通讯终端看了一眼,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低声道:“是列车长的消息,说是让我们到观景车厢集合。”
三月七也跟着拿起“手机”状的通讯终端,惊讶道:“真的诶!我也有收到信息!是要投票决定下一站的目的地了吗?”
叶苍看了看小三月,又看了看姬子,“为什么我的通讯终端没有响?”
而后,在两人看傻子般的目光中,他耸了耸肩,摊手道:“哦,原来我没有通讯终端啊——那没事了。”
“嘿!”三月七一巴掌拍在叶苍后背中央,佯装愠怒道:“再给我阴阳怪气小心本姑娘抽你啊!”
“好了,等到了下一站,就给叶苍小哥买个通讯终端吧……当然,花费的信用点得从你的临时工资里扣除。”姬子笑着站起身,朝两人招了招手,率先向着观景车厢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等!”
叶苍迅速起身,三两步追了上去,与红发女子并肩而行,笑嘻嘻地开口道:“工资?我还有工资?夺少?什么时候发?有没有五险一金和带薪休假?对了——无名客的福利待遇怎么样?”
姬子:“……”
三人来到观景车厢内,杨叔和丹恒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叶苍笑着和两人打过招呼,而后来到列车长帕姆跟前,下意识就要伸出双手,用力揉一揉小家伙那毛茸茸、软乎乎的小脸蛋。
“你……不要过来帕!”
后者顿时炸毛,应激般躲到了杨叔身后,从裤腿后方探出脑袋,警惕地凝视着叶苍,“这位临时乘客,你要是再对列车长不敬……帕姆就把你踢下列车帕!”
叶苍失落地收回双手,耸肩道:“好吧,好吧,是我唐突了。”
丹恒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对姬子和三月七说道:“先来看看这条来自黑塔空间站的通讯吧……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黑塔空间站,那不是之前就决定好了的下一站点吗?”三月七低下头,看着被帕姆安置在矮桌之上的公共通讯终端,略微有些疑惑。
“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丹恒稍微弯腰,按下了通讯终端的播放按钮,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便自那球形通讯终端的顶端投射出来——
“嗨!各位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我是黑塔空间站的站长——艾丝妲。”
一名浅粉色半长直发的少女虚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戴着礼貌而阳光的微笑。
少女身上披着干净得体的科员外套,内里是有着黑色蝴蝶领结的白色波浪边纽扣衬衫,下身是内黑外紫的包臀百褶裙、裙边点缀着白色的蕾丝花边,映衬着裙下一双光洁修长的玉腿,明亮而美丽,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目前黑塔空间站正在遭受反物质军团的袭击,以空间站的武装力量,难以抵挡入侵,我诚挚地邀请各位盟友前来空间站支援……”
叶苍皱了皱眉,看着全息影像中少女那阳光灿烂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家空间站正在遭受反物质军团入侵的模样。
“为什么家都快没了,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啊?”
小三月不愧是星铁最强嘴替,一开口就把叶苍想问的话全都倒豆子一般捣了出来。
“别急,接着看。”杨叔双手下压,示意三月七不要着急。
“噢。”小三月应了一声,叶苍也跟着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继续向下看去——
滋滋滋滋——
全息影像一阵扭曲,画面中原本笑靥如花的少女忽然扭曲、模糊,紧接着,浑身是血的艾丝妲出现在了画面之中,身上名贵整洁的衣物破破烂烂、几乎被血水染红。
“不仅是反物质军团……空间站被污染了……那是……一种未知的……模因……”
“一切,从……黑塔女士……觐见……博识尊……开始……”
“……所有人都……”
最后,少女那淋漓的身影再次模糊,只剩一声声凄厉、绝望而决然的呐喊,自扬声器中突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不要靠近!”
“不要回答!”
“远离这里!远离这片星域!”
滋滋滋——
通讯戛然而止,整座车厢陷入了诡谲的寂静,所有人面面相觑,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死寂的车厢中回荡。
“呼——呼——”
三月七下意识后退一步,似乎是被全息影像中的画面吓到了,一不留神整个后背就撞进了身后的叶苍怀里。
“哎呀,抱歉。”
小三月惊呼一声,正欲转身道歉,身后恍然回神的叶苍却是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小心点,我没事。”
她讶异地转过头,却见身后的少年身影却已经率先一步来到了身前,伸手抓向那矮桌之上的公共通讯终端,抬头凝视众人:“这个全息影像,我能再看一遍吗?”
“哦?你有什么发现?”杨叔深深看了叶苍一眼,抬手示意叶苍自便。
叶苍点了点头,又自顾自地再次点下了播放键,“有一点,不确定,再看看。”
全息影像又一次播放完毕,叶苍神色凝重,缓缓挺直腰杆。
“你发现了什么?”丹恒侧目。
在众人目光环视之中,叶苍稍微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是白色。”
丹恒:“?”
“艾丝妲月半次的颜色。”叶苍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还有这腿,怕是比我命还长。”
丹恒:“……”
“你这家伙,别光盯着人家底裤看啊!”小三月直接背后偷袭,一脚踹在叶苍后膝盖窝,让身前的少年差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嘶,小三月,你这家伙下手可真狠啊……”叶苍倒吸了一口凉气,命途行者的力量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抗衡的,他勉强稳住身形,伸手扶住丹恒的肩膀,无奈道:“开个玩笑而已,看你们都挺紧张的,缓和一下气氛。”
“全息影像而已,怎么可能看到对方的底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