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棋局终启，真相浮出
乾清宫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琉璃，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龙案之上，那份由苏晚照亲手誊抄的手稿，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痛了天子的眼。
楚昭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往日里深邃如海的眸子，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浪与彻骨的寒意。
“好，好一个韩长老！好一个杏林泰斗！”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他猛地一掌拍在龙案上，价值连城的紫檀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们齐齐跪倒，头颅深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成为帝王怒火下的飞灰。
“龙影卫何在！”
一声暴喝，殿外阴影中无声无息地闪出两道黑影，单膝跪地，宛如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给朕查！”楚昭玄的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那两个字——韩长老，“彻查他的一切！从他出生到今日，朕要知道他吃过的每一粒米，喝过的每一口水！二十四时辰之内，朕要看到结果！”
“遵旨！”
黑影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皇宫的地下脉络，却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一张无形的大网，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太医院那位德高望重的韩长老当头罩下。
与此同时，阴森潮湿的天牢深处。
楚昭烈一身玄色劲装，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铁链锁住四肢，琵琶骨被洞穿的幻影鬼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药草的怪异气味，却丝毫无法撼动他冰山般的气场。
“韩长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为他赴死？”楚昭烈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谈论天气。
幻影鬼医浑身是伤，气息奄奄，却发出一阵嘶哑的怪笑：“好处？战王殿下，你以为区区好处，就能驱使我幻影鬼医？”
楚昭烈眸光一寒，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精准地划过对方一根尚且完好的手指筋脉。
“啊——！”
惨叫声在封闭的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本王没有耐心陪你玩猜谜的游戏。”楚昭烈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仿佛那不是鲜血，而是什么污秽的尘埃，“说，或者，本王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幻影鬼医剧烈地喘息着，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恐惧。
他见识过无数酷刑，自己也曾是施刑的行家，可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告诉他，他所知道的一切，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只是儿戏。
“我说……我说……”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韩长老……他……他也不是主谋……”
楚昭烈的动作一顿，眼中精光爆射：“他背后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幻影鬼医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我只知道，那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势力……韩长老，不过是他们推到明面上的一颗棋子……一颗用了几十年的棋子……”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嘲讽与绝望的冷笑。
“呵呵……呵呵呵……楚昭烈，苏晚照……你们以为抓到了韩长老，就赢了吗？”他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你们永远……永远都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
话音刚落，他嘴角溢出一缕黑血，头颅猛地垂下，气绝身亡。
楚昭烈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已服下藏在牙齿里的剧毒。
他站起身，目光穿透牢房的黑暗，望向皇宫的方向。
一颗用了几十年的棋子？真正的敌人？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百倍。
当龙影卫的调查卷宗与楚昭烈的审讯结果一同送到苏晚照面前时，已是深夜。
窗外风声鹤唳，室内烛火摇曳。
苏晚照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心跳随着纸页的翻动而愈发急促。
当看到卷宗上那几个字时，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韩长老，本名韩无尘，二十年前，京城‘婉氏医馆’灭门惨案唯一幸存者。”
婉氏医馆……
韩无尘……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一些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碎片，瞬间被激活。
她想起幼时，母亲在灯下为她缝补衣衫时，偶尔会失神地哼唱一首不成调的歌谣，口中会无意识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婉儿……婉儿……”
那时的她不懂，只当是母亲在思念某位故人。
她又想起了那只神秘的玉枕，自从得到它之后，偶尔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会听到一个温柔又飘渺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婉儿……回来……”
过去，她只当是自己思念母亲过度产生的幻觉。
可现在，当“婉氏医馆”这个名字出现时，所有的线索如同一条条溪流，瞬间汇入了大海！
婉氏医馆……婉神医……母亲口中的“婉儿”……玉枕中的呼唤……
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感到战栗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握住了怀中的玉枕。
那玉枕触手生温，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心中，对着那神秘的系统，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质问。
这一次，系统没有沉默。
一道冰冷而清晰的意念，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宿主权限提升，核心信息解锁。”
“婉儿，即婉神医，本名苏婉，是你的母亲。”
“韩无尘，本是她从战乱中救下的孤儿，收为义弟，视若亲生。”
苏晚照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地抓住桌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母亲……竟然就是二十年前名动天下，却又神秘失踪，甚至被传已经葬身火海的婉神医？！
系统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揭开那血淋淋的真相。
“当年，你母亲于一本上古医经中，发现了‘幽冥香’的配方及其恐怖的用途。此物不仅能操控人心，长期使用更能侵蚀国运根基。她察觉到背后有庞大势力在暗中培植此物，意图不轨，遂开始着手调查，并研制解药。”
“此事被幕后势力察觉，引来杀身之祸。婉氏医馆一夜之间被血洗，而韩无尘，为了换取活命的机会，选择了背叛。他出卖了你母亲的研究成果和藏身之处，并亲手点燃了那场大火，为幕后黑手制造了婉神医葬身火海的假象。”
苏晚照的脑子彻底炸开了。
背叛！竟然是背叛！
那个被母亲视如己出的义弟，那个她或许在襁褓中还曾被他抱过的“舅舅”，竟然是害死母亲满门的元凶之一！
滔天的恨意与彻骨的悲凉瞬间淹没了她！
难怪韩长老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处处针对，原来不是因为派系之争，而是源于最深沉的恐惧和心虚！
他怕她这个婉神医的女儿，会揭开他埋藏了二十年的罪恶！
苏晚照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坚硬的木头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一道缝隙。
与此同时，皇宫再次震动。
当楚昭玄看到龙影卫呈上的第二份密报，也就是根据“婉氏医馆”这条线索深挖下去的结果时，这位九五之尊的怒火，彻底燃烧了整个乾清宫。
卷宗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
户部尚书杨士奇，当年曾是婉氏医馆的常客，在灭门案后，他的仕途便一路青云。
西疆节度使王宗瀚，二十年前曾是京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在婉氏医馆覆灭后不久，便被破格提拔，远赴边关，如今已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或多或少地与当年的事情有所牵连。
一张横跨朝堂与边疆，潜伏了二十年之久的巨网，终于在这一夜，被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查！给朕一查到底！凡涉案者，无论官居何位，一律拿下，打入天牢！”
皇帝的咆哮声传遍了宫城。
整个京城，一夜未眠。
无数高门府邸的朱漆大门被龙影卫的铁靴踹开，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响彻夜空。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在黎明之前，拉开了序幕。
苏晚照站在皇宫最高的观星台上，任由凛冽的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她望着远方，那个方向，正是西疆边关的所在。
昔日的迷雾被尽数吹散，前路的敌人也逐渐清晰。
她的复仇，不再仅仅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更是为了替母亲，替那被大火吞噬的婉氏医馆上下一百多口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娘，”她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她冰凉的手背。
楚昭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眼神深邃而沉稳，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接下来的路，很危险。”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但，我们一起走。”
苏晚照侧过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中的冰冷与恨意，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她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远方，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战意。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只始终温润的玉枕，内部深处，忽然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的震动。
紧接着，一道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熟悉感的女声，不再是飘渺的呼唤，而是清晰无比地，直接在她的意识最深处缓缓响起。
那声音古老、沧桑，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
“婉儿的女儿……”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