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定军营
北疆的风，凛冽如刀，卷着沙砾刮过铁甲，发出沉闷的嘶鸣。
镇国将军府的大旗在要塞上空猎猎作响，楚昭烈一身玄色铠甲，身姿挺拔如松，锐利的目光扫过绵延不绝的城墙，宛如一尊守护神。
军营深处，一间临时搭建的医馆内，苏晚照正全神贯注地为一名伤兵处理箭伤。
药香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她却早已习惯。
随军北上，是她的坚持，也是她身为医者的使命。
这里的每一位将士，都是大楚的壁垒。
“将军夫人，您快去看看！小五他……他快不行了！”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苏晚照心头一紧，立刻放下手中的纱布，快步跟着士兵赶往另一顶帐篷。
刚一掀开帘子，一股灼人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士兵，面色赤红如火，浑身剧烈抽搐，牙关紧咬，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仿佛正被无形的梦魇扼住喉咙。
“体温高得吓人，喂了退热的药汤也不管用！”旁边的军医焦急地擦着汗，“像是中了邪！”
苏晚照黛眉紧蹙，上前一步，手指迅速搭上那士兵滚烫的腕脉。
脉象狂乱而急促，毫无章法，这绝非普通风寒高热。
苏晚照俯下身，仔细检查士兵的眼睑和口舌，一股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奇异草木气息钻入鼻尖。
这味道……
苏晚照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一道惊雷炸响！
这股若有似无的气息，与当年太子身中奇毒时的症状何其相似！
苏晚照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难道是……“梦魇草”？
苏晚照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银针包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士兵指尖的穴位。
一滴暗红色的血珠渗出，落在她事先准备好的白瓷碟上。
苏晚照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特制的药液滴入血珠。
众目睽睽之下，那滴暗红色的血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离出了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幽蓝色沉淀物。
“是梦魇草残留！”苏晚照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无法遏制的颤抖。
这个发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梦魇草，这种歹毒的禁药，怎么会出现在守卫边疆的军营之中？！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楚昭烈耳中。
他如一阵旋风般赶到医帐，看到瓷碟中那丝幽蓝，俊朗的面容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梦魇草意味着什么，那是沈门余孽的阴毒手段，是动摇国本的致命毒药！
“审！”楚昭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亲卫立即将神志不清的士兵用冷水泼醒。
在镇国将军冰冷如刀的目光注视下，那士兵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所有。
他叫周五，数月前曾在京城的尚医馆做过杂役，负责熬药煎药。
期间，尚医馆的主管李仲元曾多次“关照”他，夸他手脚麻利，还私下赏赐过他一些“提神醒脑”的药粉，让他混在日常的草药汤里服用。
李仲元！又是他！
苏晚照心头剧震，一个可怕的念头疯长：“难道……梦魇草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军中了？”这不再是单一的投毒事件，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巨大阴谋！
如果军中将士的身体里都潜藏着这种毒素，一旦在关键时刻被激发，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能再等了！
“昭烈，看住他！”苏晚照留下一句话，转身冲回自己的营帐，迅速拉上帘子，盘膝而坐。
她心念一动，整个人瞬间进入了那方神秘的玉枕空间。
空间内，灵气氤氲。
苏晚照毫不迟疑，立刻启动了“梦境推演”模式。
她将方才从士兵周五指尖提取的那滴精血投入推演法阵的中心，法阵光芒大盛，周五的记忆片段如走马灯般在空中浮现。
画面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尚医馆那间昏暗的药房里。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他趁着无人注意，迅速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与药柜上早已备好的一包药材进行了调换。
那人的动作极为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当那人微微侧过脸，露出半张面孔时，苏晚照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张脸，她至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王德全身边最得宠的心腹太监，小德子！
“王德全！”苏晚照在玉枕空间内咬牙切齿，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他果然还没有收手！他竟然把毒手伸向了边疆的将士！”
从玉枕空间中退出的瞬间，苏晚照的眼神充满了杀意与决然。
她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楚昭烈。
楚昭烈听后，一拳重重砸在案几上，坚硬的木案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如同北疆的寒冰，“即刻起，封锁整个军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彻查军中所有医者、火头军以及一切能接触到药材饮食人员的背景，尤其是近期从京中调来的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命令如山，亲卫队迅速行动起来，整个军营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而紧张。
就在楚昭烈部署彻查事宜的当晚，一只信鸽悄然落在了将军府的窗棂上。
楚昭烈取下信筒，里面是一封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密信，火烤之后字迹才会显现。
信是安贵妃派人加急送来的。
信中写道：“王德全狼子野心，已在宫中各处安插暗线，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沈门余党虽看似蛰伏，实则已将势力转移至宫外。若想将其连根拔起，必须先斩断其在宫外提供财力与物力支持的据点。吾已查明，其在北疆边境设有一处秘密联络点。”
信的末尾，附着一张绘制精细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清晰地标记出了一处位于两国交界线附近的废弃驿站。
楚昭烈与苏晚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这个驿站，就是王德全的命脉所在！
当夜，月黑风高。
楚昭烈与苏晚照换上夜行衣，如两道鬼魅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暗哨，朝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疾驰而去。
那座废弃驿站坐落在一片荒凉的戈壁之中，破败的院墙在夜色中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
两人身手矫健，轻松翻入驿站内。
里面死寂一片，只有风穿过破旧门窗时发出的呜咽声。
然而，苏晚照敏锐的嗅觉却捕捉到空气中除了尘土味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诡异的药草混合气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径直走向后院的一间马厩。
推开腐朽的木门，一股更为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马厩内空无一物，但墙角的一块地砖却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楚昭烈拔出匕首，撬开地砖，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赫然出现。
地窖中，景象让两人触目惊心。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制药工坊！
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贴着西域文字标签的瓶瓶罐罐，其中许多都是炼制“傀儡药”的核心原料。
角落里还放着几尊尚未完工的炼药炉和研磨工具。
“他竟然在这里炼制傀儡药！”苏晚照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傀儡药比梦魇草更为歹毒，能彻底控制人的心神，使其变成悍不畏死的杀人工具。
楚昭烈目光如炬，在地窖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个沉重的铁箱。
打开箱子，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本厚厚的账册。
苏晚照接过账册，快速翻阅起来。
账册上用暗语详细记录了每一笔交易的时间、数量和对象。
王德全通过这条线，不仅从西域商贾手中购入大量禁药原料，还将炼制出的成品药物高价卖给西域某些心怀叵测的部族，以此换取巨额的财富和军事支持。
这本账册，就是王德全通敌叛国的铁证！
拿到证据，两人不敢久留，立刻原路返回。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他们在距离军营数里外的一片密林中稍作歇息，等待最佳的返回时机。
林中寂静，只闻风声。
楚昭烈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苏晚照的手。
她的手有些冰凉，他用自己的掌心温暖着她。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褪去了将军的冷硬，只剩下丈夫的疼惜，“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为太子，也为你自己。但这条路太危险了，你看，王德全的手段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去冒险。有我。”
苏晚照心中一暖，反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
连日来的紧张与疲惫，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轻轻点头，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肩头，低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无所畏畏惧。”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难得的静谧与温情。
他们找到了足以扳倒王德全的铁证，只要将这本账册呈上，一切阴谋都将大白于天下。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即将化为胜利的曙光之际——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远方传来，仿佛是大地深处的一声怒吼，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为之轻微震颤。
楚昭烈与苏晚照猛然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他们刚刚离开的驿站方向，一柱浓黑的烟柱正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幕下迅速扩散，火光将那片天空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暗红。
有人……抢在他们前面，毁掉了所有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