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苏晚照正处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浓烟就跟毒蛇似的直往她嗓子眼里钻。
“什么鬼!”苏晚照骂了一句,猛地极速咳嗽起来,睁开眼睛吓得立马清醒,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柴房着火了,橘红色的火苗直串。
抬头一看,窗纸已经被火舌烧没,剩下的窗框被烧的“噼里啪啦”地直响,火苗落在稻草堆上,瞬间蜷起一小团火焰,像是无数只张牙舞爪的小鬼在狂欢。
“着火了!快逃啊!”外头传来仆役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夹杂着木料炸裂的恐怖声响。
“这火……不对劲!”她眉头紧皱,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地面。寻常走水,那火肯定是从低处慢慢蔓延上来,可现在她脚边的温度竟然比头顶还要高,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她抬头一看,墙角堆着的干柴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烧着了,连泥土地都泛着灼人的热气,仿佛是被丢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是有人泼了火油!”苏晚照瞳孔骤然收缩,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马厩在前院,柴房在后院最偏僻的角落,除非有人故意绕过来,否则这两处怎么可能同时起火?分明就是有人蓄意纵火,想要置她于死地!
“王嬷嬷!”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苏晚照来不及多想,猛地冲过去拉开门帘。呛人的浓烟立刻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她被呛得眼泪直流,眼睛都睁不开。眯着眼睛,她看见廊下倒着一个灰布衫的身影,那身影如此熟悉,正是王嬷嬷。
王嬷嬷鬓角的银发沾着血,半边脸被烧得通红,右手上还紧紧攥着半块打湿的布,显然是想过来救她,却被这凶猛的火势困在了这里。
“嬷嬷!”苏晚照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浓烟刺得她眼睛生疼,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急忙扯下自己的外衫,裹住王嬷嬷,刚要把她往怀里抱,突然,后颈猛地一热。
房梁上的木椽“嘎吱”一声烧断了,带着火星子“轰”地砸下来,在她脚边溅起一片火浪,火星子溅到她的脚背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系统!灵田空间能进人吗?”苏晚照咬着牙,额角的汗珠“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脑海里立刻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宿主携带生命体,空间可容纳两人,时限三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晚照没有丝毫犹豫,扛起王嬷嬷意念一动进了灵田空间。
灵田里的紫苏正长得郁郁葱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晨露般的灵气漫过她的脚踝,让她感到一阵清凉。王嬷嬷的呻吟声立刻轻了些,仿佛在这里,她能暂时远离那可怕的痛苦。
苏晚照顾不上喘口气,赶紧把王嬷嬷放在田埂上,快速解开她烧焦的衣襟。只见嬷嬷胸前的皮肤起了大片水泡,有的已经破溃,露出底下猩红的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系统,有没有治烧伤的药?”苏晚照指尖发抖,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在她模糊的记忆里,王嬷嬷这府里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在她被嫡姐推下池塘,差点丢了性命的时候,是这老仆拼了命把她捞了上来。人,如今又冲进火海救她,看着她身上的烧伤,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份恩情,她要一直铭记在心。
“今日救人的奖励含千年冰蚕膏,是否使用?”系统的声音依旧机械而冰冷。
“用!当然用!”苏晚照扯开腰间荷包,取出那珍贵的千年冰蚕膏。冰蚕膏刚触到伤口,就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王嬷嬷的抽搐立刻缓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
苏晚照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突然,空间外传来尖锐的哭喊声:“三小姐!三小姐我来救你了,”
是小翠!那个总蹲在柴房外捡她晒的药渣的小丫头,前日还送了她一把野枣,让她尝到了久违的甜蜜。
苏晚照扒着空间边缘往外看,只见柴房西侧的小厨房已经烧穿了屋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浓烟里,两个身影正疯狂地拍打着门板,那是大牛和小翠。
“小丫头别往火里钻!门闩烧熔了,阿牛哥背你从后窗——”大牛的喊声响得破了音,带着浓浓的焦急和担忧。
“砰!”后窗的木框突然炸裂开,火星子溅在小翠的麻花辫上,瞬间燃起了一小簇火苗。
苏晚照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灵田空间能保她和王嬷嬷安全,但大牛和小翠要是再拖下去,非被这浓烟熏死不可。
“系统,空间防护能维持多久?”苏晚照急忙问道。
“宿主离开后自动关闭,当前剩余时限二刻。”系统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苏晚照咬了咬牙,扯下被单浸了灵田里的水,裹在头上。又把剩下的水一股脑浇在自己身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冲进了那炽热的火海。
火势已经烧到了柴房的屋檐,她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前跑,每一步都踩在烧得发红的炭块上,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在向她发出死亡的警告。
厨房的木门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她用湿布裹住手,猛地撞上去。“砰砰砰”,第三下时,门闩“咔”地断了。
“小姐!”小翠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扑进苏晚照的怀里,脸上黑一道红一道,发梢还燃着小火苗,活脱脱一个小花猫。
苏晚照顾不上安慰她,急忙拍灭她头上的火,把湿布塞进她手里:“咬着,别吸气。”然后转头又去拉大牛。
这长工后背的衣服已经烧没了,露出大片水泡,有的水泡已经破溃,露出了里面粉嫩的新肉,可他还在往水缸里扑,嘴里还念叨着:“水!得把灶里的火浇——”
“别犯傻!”苏晚照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大声吼道:“火油烧起来,水只会溅得更厉害!跟着我。”
浓烟里,视线只有三尺远,苏晚照只能凭着记忆往院外跑。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柴房的屋顶塌了,火星子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小翠在她背上哭得声嘶力竭 苏晚照咬着牙,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手背被火燎起了泡,钻心的疼,可更疼的是她的心口——玉枕还在陶瓮里,要是被烧了,系统和灵田都得暴露,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到了!”苏晚照感觉自己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千里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她撞开角门,外头的救火声突然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几个仆役举着水桶冲了过来,有人接过小翠,有人去扶大牛。苏晚照踉跄着回头,只见柴房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火星子飘得老高,在夜空里像坠着无数颗流星,美丽而又致命。
“晚照姑娘!”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拽着她的袖子,急匆匆地说:“夫人说让您去前院,说这火……”
“我知道。”苏晚照抹去脸上的灰,目光冷冷地扫过人群里几个藏头露尾的身影——张妈手里的火折子还没熄,李管事的靴底沾着新鲜的火油,那分明就是纵火的证据。
她低头时,袖中玉枕突然发烫。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灵田防护结界已重启,宿主物品安全。”
苏晚照松了一口气,正要往火场里走,去抢救那些可能还有用的东西。突然,她感觉高处有道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她的背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抬头望去,西跨院的假山上站着道月白身影,那身影如此熟悉,正是苏婉如。苏婉如的珠钗在火光里闪着冷光,身边的丫鬟正凑过去,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姑娘,那贱蹄子居然没死……”丫鬟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和不甘。
“急什么。”苏婉如指尖转着帕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火没烧死她,总还有别的法子。”
夜风卷着火星子扑过来,话音散在烟火里,像被烧化了半截,但却清晰地传进了苏晚照的耳朵里。苏婉如指尖的帕子被捏出褶皱,望着角门外踉跄的身影,喉间溢出夜枭般冷笑,仿佛在嘲笑苏晚照的不自量力。
苏婉如侧头对身侧穿青衫的丫鬟春桃道:“去,把后巷那两桶火油搬来,顺着檐角泼。”
春桃手指微颤,望了眼烧得噼啪作响的柴房,眼里满是恐惧:“姑娘,这火...再添油怕是要烧到西跨院了。”
“烧到又如何?”苏婉如的金步摇在火光里晃出冷芒,声音冰冷而无情,“镇国公府的嫡女为救庶妹被牵连,总比让那灾星活着强。”她指甲掐进春桃手背,力度大得仿佛要把春桃的手掐出血来。
“你忘了上月她治好了老夫人的寒症?若让她再得势……”苏婉如的语气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仿佛苏晚照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非除之而后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仆役们的惊呼——苏晚照竟背着大牛、牵着小翠从火场里冲了出来!春桃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婉如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苏晚照的外衫几乎烧没了,露出手臂上狰狞的水泡,头发也被烧得卷曲,整个人狼狈不堪
去!把张妈他们叫回来,再泼一轮!”苏婉如咬碎银牙,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春桃刚要跑,却见苏晚照突然踉跄着栽倒,像片被风卷落的枯叶。“小姐!”小翠的哭喊声刺破烟火,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凄厉。
苏晚照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染血的碎发黏在脸上,攥着玉枕的手始终没松。意识像浸在滚水里的棉絮,模模糊糊听见小翠的抽噎,大牛的粗喘,还有系统机械音在识海回荡:“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启动自动疗伤程序。”
玉枕贴着皮肤发烫,灵田的灵气顺着经脉涌进伤口,那清凉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慰藉。她疼得蜷缩成团,混沌中想起王嬷嬷的烤红薯,想起小翠塞给她的野枣——这些人不该因她送命,她不能就这么倒下。
眼皮重得像压了块磨盘,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火星,像极了现代的烟花,美丽而又虚幻。“咳...”她呛出半身血沫,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
烟火味里混进铁锈与松脂的气息,是熟悉的、边疆风沙里浸过的味道。是楚昭烈!她猛地睁开眼,火光里那人的轮廓像被镀了层金,玄色劲装浸透汗水,军靴上沾着未干的泥点,腰间悬着的玄铁匕首还在滴着血。
“苏姑娘?”男人的声音带着焦急的粗喘,掌心覆在她额头上,“撑住,我带你出去。”
苏晚照勉强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想说话,却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指尖无意识揪住他的衣襟。
楚昭烈的下颌绷成锋利的线,他能感觉到掌心的皮肤烫得惊人。苏晚照的手臂上全是燎泡,后颈还沾着烧熔的木渣,让他心疼不已。“得罪了。”他低喝一声,运起内劲跃上屋顶,瓦片在脚下碎裂成渣。
背后传来木料坍塌的轰鸣,他回头瞥了眼彻底被火舌吞没的柴房,目光扫过人群里脸色发白的苏婉如,眼底掠过一抹冷光,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苏婉如的心脏。
“将军!”远处传来沙哑的呼喊。
山虎带着几个亲卫从街角奔来,腰间的佩刀撞出清脆的响。山虎的视线落在他怀中,惊得瞳孔骤缩:“这是...镇国公府的庶小姐?”
“先回医馆。”楚昭烈把苏晚照往山虎怀里送,却又在最后一刻收回手——她烧得太厉害,山虎那粗手粗脚,怕是会弄疼她。
他低头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稳些,这才发现她始终攥着的布包。玉枕的凉意透过布料渗出来,指尖微顿,却没多问,只对山虎道:“去太医院请林院正,就说我楚昭烈的人烧伤了。”
山虎应了声,转身像一阵风似的跑远。
楚昭烈抱着苏晚照往巷口走,夜风卷着火星扑来,落在他肩甲上滋滋作响。他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惨白的脸,喉结动了动,轻声说道:“你救了那么多人,这次...换我救你。”
此时镇国公府外的长街上,几个巡城卫举着水囊跑过。为首的小旗官望着冲天火光,对同伴嘀咕:“怪了,今晚镇国将军带着山虎他们巡城,怎么到现在还没回营?”
“嘘——”同伴捅了捅他,“你看那屋顶上的黑影!像是...像是将军的玄甲!”
楚昭烈的脚步微滞,抱着苏晚照拐过街角。远处传来山虎的喊杀声——是巡城卫发现了躲在巷子里泼火油的张妈。那些妄图伤害苏晚照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火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怀里的人突然轻哼一声,手指无意识攥紧他的衣角。他低头,正撞进一双湿漉漉的眼——苏晚照竟在昏迷中,还攥着那枚玉枕,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别怕,有我在。”楚昭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一股暖流,涌进苏晚照的心田。在这熊熊烈火中,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带着她冲破黑暗,迎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