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神淡漠。
“她对我好。”绿萍说,“来,你来跟我讲讲,她是怎么对我好的。”
楚沛理直气也壮:
“自从她进了飞天,每次拍照尽心尽力,所有媒体相关的东西她都管得井井有条。”
“以她的实力,她的技术,拍专业剧组都够了,却还愿意为了你们一个小小的工作室每天忙前忙后。”
“就像你手里现在拿着的这卷录像带,就是她对你好的证据!”
楚沛慷慨陈词,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树上的鸟儿被他的声音吵得全都拍拍翅膀飞走了。
“飞天没有给她发工资吗?”绿萍问。
楚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
“员工干活,老板发工资,我以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从你的嘴里,她按照合同完成工作,倒成了她613对我汪绿萍个人的恩情了?”
当初飞天给613签的劳动合同上,清清楚楚写明了,工作室内无论是团体还是个人单独演出,都需要有视频记录。
说难听点,613托楚沛交给绿萍的,无非就是一份工作成果罢了。
“还有,你方才说她的技术。我不是专业人士,我不做评判。但是如果她真像你所说的,专业剧组都随她进,那她当初又为什么要托我爸爸的关系,非要来飞天?”
“端起饭碗吃饭,放下饭碗骂娘。楚沛,你不觉得你刚才的话很可笑吗。”
绿萍的声调不高。
脸上甚至没有分毫怒色。
可是楚沛却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正常人面对无法沟通的傻子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神情。
“你……绿萍姐,你变了……”楚沛难以置信地退后几步,手紧紧拽着自己身上的双肩包,“从前的绿萍姐,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又来了。
重生以后,这是第几个人对她说这句话?
你变了。
但很好,绿萍确定自己是在往一个更好的方向变。
旁人的声音,无足轻重。
……
万通集团。
周例会结束后,同事们纷纷离开了会议室,只有紫菱还坐着不走。
她不仅自己不走,也不让部长走,一双大眼睛气鼓鼓直愣愣地瞪着部长。
部长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姑奶奶,你到底有何指教啊?”
“我要工作。”
部长抓耳挠腮:“哎呀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公司最近所有的案子都已经分出去了,没有新的可以分给你,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行啊。”
紫菱低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尖,“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再坐冷板凳了。部长,你如果不给我分配工作,我就去告诉纪叔叔。”
啪——
部长手里的钢笔被狠狠摔在桌子上。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现在公司什么情况,你纪叔叔比我清楚多了!”
“告状,告状……好,你去告吧!大不了我不干了,我的位子给你坐!”
部长嘴里连连咒骂着,嘭地一声甩上了会议室的门。
一把年纪眼看就要抱孙子的人了,每天被个黄毛丫头气得半死,人家空降兵都安安稳稳当花瓶,偏偏他遇上了个又菜又不肯承认的祖宗。
真是作孽!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
紫菱翻开自己的工作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是她这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挤出时间做的学习笔记。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翻着。
终于趴在本子上,哭了起来。
泪水把她的笔记打湿,晕成一团团模糊不清的鬼画符。
费云帆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紫菱的哭泣还没停止,一边哭一边接电话。
“喂?”
只一个字,费云帆就捕捉到了她的不对劲,“紫菱?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没人安慰便罢了。
此刻听着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紫菱原本已经有些干涸的眼泪,又有卷土重来的势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连一个简单的案子都不给我,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废人。”
“老板不喜欢我,同事们也排挤我。我只是做错了一点点数据,为什么不肯给我第二次机会。”
紫菱哭得撕心裂肺,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情绪全都哭了出来。
费云帆的声音却带着令人安心的稳重。
“你的老板,是指谁?万通的老纪吗?”
紫菱摇摇头。
“是部长。”
“名字。”费云帆说。
紫菱咬了咬嘴唇,报给他一个名字。
“好,我知道了。”
紫菱停下了眼泪。
费云帆,他,他知道什么了?
……
第二天。
紫菱上班,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踩着最后的打卡时间走进办公室。
反正她没什么活可以干,晚点到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没想到,她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部长在她的工位旁边转圈圈。
见到她人,部长换了一副面孔,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一脸笑:“紫菱啊,你来了,快坐快坐。”
紫菱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工位。
“来,你的椅子帮你换了人体工学椅,最适合打工族。水也已经让人接好了,一杯温的,一杯冰的,你看你喜欢喝什么。如果都不喜欢,咖啡也在路上了,等会就到。”
“哦还有,你原本的外接显示屏太小,帮你换了更大的,一天到晚要看数据对表格,当心熬坏了眼睛。”
部长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又想起什么:“哦对了,这是给你准备的折叠床,以后你午睡呢就在床上睡一会儿,这有毛毯,眼罩,都是全新的。”
紫菱被部长弄得不明所以,“部长,你这是干嘛?”
昨天还对她凶得要死,怎么今天又变了?
部长丝毫不提之前两人的尴尬,只语重心长地:
“紫菱啊,这次能接到香侬的单子,多亏了你。客户的大老板已经指定你作为他们的专属对接人,以后啊,你就是这个项目的经理!”
部长两眼放光,“来来,所有人,都干嘛呢,赶紧来鼓鼓掌,祝贺紫菱!”
稀稀拉拉的掌声不情不愿地响起。
“香侬。”
紫菱在飘忽忽的像梦一样的喜悦中,喃喃自语。
“香侬……”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曾经在哪儿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