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捧着楚濂的脸。
“你健全的时候，我爱健全的你。你残缺的时候，我爱残缺的你。”
楚濂将紫菱的头重重按在肩膀上，搂得紧紧地，仿佛在对待这世上他最最舍不得放手的稀世珍宝。
“紫菱，知道吗，这是你对我说过最动听的情话。”
紫菱在他胸口蹭了蹭，“以后，我还会对你说更多更多的情话，只要你想听。”
楚濂叹了口气。
“怎么了？”紫菱问。
楚濂目光带着惆怅，“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你厌倦了我的残缺，不再想要继续爱这个残缺的我？”
爱到底是什么。
它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一阵捉不住的风。
紫菱她还这么年轻，她长得那么漂亮，还有那么大的世界没有见过。或许她只是短暂地、冲动地爱上了他，也说不定。
楚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未来感到惴惴不安。
紫菱在他怀里轻轻捶了一下。
“才不会，你别乱想。”
楚濂机械地提了提唇角，像是一个勉强的笑，但是眼神中，还是透出深切的不安。
紫菱心疼这样的楚濂。
“楚濂，让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不爱你，永远不会嫌弃你的残缺。”
“因为你的残缺，是因为我。”
如果当初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不是楚濂一把方向盘扭转车头，现在坐在轮椅上无法行走的，就是紫菱自己。
楚濂替她断了一条腿。
她如何有资格、如何有立场，去嫌弃他？
楚濂的目光落在紫菱脸上，少女的眼神带着虔诚，带着纯粹的悲恸。
“可是紫菱，我不要你对我心有亏欠，我要的，是……”
“我明白。”紫菱打断他，“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的爱，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亏欠，我爱你，这份感情从我十二岁开始，一直到此时此刻，都没有过任何改变。”
“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们两个人之间，再也不谈亏欠。”
……
德国一行演出顺利。
绿萍给飞天的全体成员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一早的舞蹈工作室里，只有她和陶剑波两个人。
“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飞天后续的发展。”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向地板，绿萍在光影中开门见山。
陶剑波心中一动。
还没来得及细问，却听见更衣室里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突然砸落地面的声音。
咕咚——
绿萍和陶剑波对视一眼，连忙打开了更衣室的门。
柜子旁边的地上，四仰八叉地摔了个人。
613正一脸龇牙咧嘴，揉着自己被撞得不轻的后脑勺，嘴巴里面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听着像是‘我可真是衰到家了’之类的话。
陶剑波惊讶：“613？你怎么会在这儿？”
613跺了跺脚，一脸窘迫。
自从前阵子一气之下从随心咖啡馆搬走之后，她先是拎着包裹回了刘家。
可是不出意外，刘家人一点都不欢迎她。
非但不关心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突然搬回来，话里话外还带着浓浓的嫌弃，一会儿嫌她开空调电费会超标，一会儿说她每天不学无术影响弟弟学习，是坏榜样，没得以后让弟弟也变成跟她一样的街溜子、小混混。
613忍了两天，忍不下去，再次卷铺盖走人。
这一次，她却没有能住的地方。
想来想去，只好偷偷溜到舞蹈工作室，在这边更衣室的简易沙发里安家。
“天哪，怎么会这么惨，”陶剑波感叹。
613也是愤愤不平：“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我爸妈这样重男轻女的父母，我真是气死了，怄死了！男的不就是多了一根那个吗，有什么了不起！”
然后又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哎呀，剑波哥我不是说你啊，你是好男人。”
陶剑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绿萍，你看613这么可怜，没钱去住宾馆，也没有家可以回，要不我们把她下个月的工资提前支给她吧，也算是解解燃眉之急。”
绿萍干脆地点了点头，“你决定就好。”
陶剑波一愣。
飞天自从成立以来，财务方面一直是绿萍把关。
多年默契让他迅速敏锐地觉察到了绿萍似乎有什么重大决定，只是刚刚被613打断，所以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613却毫不知情。
她只是冲上去一把抱住绿萍。
“大仙女！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说着，甚至想抱起绿萍给她来一个爱的转圈圈。
绿萍拍了拍她，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礼貌而疏离的态度，让613的表情瞬间失落了下来。
“大仙女，”613的性格注定让她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如果有，你就说出来嘛。”
绿萍想了想，说：“下次如果实在没钱，可以去找我爸爸。他当初既然能把你介绍到我的舞蹈工作室，想必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把613说得愣在原地。
她的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绿萍好似没察觉，接着说：“不过说起来，我倒从来没问过你，613，你是怎么认识我爸爸的？”
“你刚刚说，你先是从阿姨的咖啡馆里搬出去。咖啡，我爸爸也很爱喝咖啡，或许我爸爸和你阿姨，他们认识吗？”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613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陶剑波：“613你怎么了？要不要喝点水。”
613却拼命摆手，一边拿眼神偷偷观察绿萍的神色，“不用不用，我没事。”
绿萍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难道被我猜对了？”
613低下头，装作很忙地样子：“不不不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绿萍轻轻嗯了一声。
613心里被绿萍这一问，问得七上八下。
按理来说大仙女根本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怎么偏偏觉得，大仙女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对一切都了然于心呢？
大仙女和剑波哥对她这么好，她却不能对他们诚实以待，还处处隐瞒。
向来信奉侠肝义胆的613对自己这种行为感到不齿。
她的亲生小姨，居然是二十年前，大仙女爸爸妈妈之间的插足者。
而且说不定，以后还会继续插足。
不行。
613拔腿就跑。
她要去跟沈随心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