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汪小姐这台车子损伤比较重,而且很多零件都是要从国外发过来的,时间久了一点。”
“我们老板跟小费总也是好朋友,每天都在催我们,好在赶上了,那我就先走了,也祝汪小姐新婚快乐……?”
工作人员越说越迟疑。
因为紫菱正朝着自己拼命地使眼色,一副恨不得冲过来捂住自己嘴巴的样子。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只是在听见那两句‘小费总’之后,看上去十分绝望地闭上了眼。
沉默。
空气弥漫着死亡一般的沉默。
紫菱大脑空白,手脚发麻。
楚濂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钥匙,“谢谢,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满腹狐疑地告辞。
道路两边,所有的宾客都已经被安排好,婚庆车队随时准备出发。
别墅门口只剩紫菱和楚濂两个人。
紫菱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她知道自己应该给楚濂一个解释。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无助且绝望的低喃:“楚濂……”
楚濂没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那枚车钥匙上面。
下一秒,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婚礼快要来不及了,出发吧。”他说。
……
金秋的风带着凉意。
拂过敞篷跑车里紫菱的脸。
她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地观察楚濂的脸色。
她骗了他。
骗他这辆车是汪展鹏买给她的。
他不生气吗?
紫菱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不敢置信中,带着几分她不愿承认的侥幸。
刚刚在别墅,她妈妈说出那句话之后,她以为楚濂会质问,可是他没有。
现在,知道这辆车跟费云帆有关系之后,她以为楚濂会暴怒,可是他也没有。
楚濂的反应是那么平静,那么波澜不惊。
紫菱在急速后掠的街景中,想,这大约就是楚濂对她的爱。
他爱她。
所以无条件地包容她,包容她的小小隐瞒。
紫菱在心里暗中发誓。
她再也不会了。
她正载着她最爱的男人奔向他们的婚礼,从此以后,她将对楚濂完全透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想到婚礼,紫菱说:“等下没有伴娘,我们要提前跟楚沛说好,很多事情都要他来做了。”
“还有,父母致辞的环节,也要临时换成我爸。”
紫菱盘算着。
“你爸?”一直沉默不语的楚濂突然开口。
“嗯,怎么了?”紫菱没反应过来。
“你哪个爸。”楚濂嘲讽地笑,“汪展鹏,还是费云帆。”
……
慌乱下,紫菱手一抖,跑车在路上拐了个惊险的S弯。
楚濂看她慌张得不像话的样子,眼中嘲讽更甚,“怎么,还想让我再断一条腿?”
紫菱眼睫毛都在发抖,一脚踩住刹车。
“楚濂,你别吓我。”
她的车一停,身后车队也全部跟着停下。前方不远处,婚庆公司的摄影和摄像车也跟着停下,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摄影和摄像机无声运转着,记录着。
“怎么不走了?”楚濂问,“终于想好了,不想跟我结婚了是吗?”
紫菱真的快要被他的样子吓哭了,“楚濂,我没有,我没有不想结婚,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你先别生气好不好?”
楚濂看了她几秒。
“开车。”
紫菱:“楚濂,你别凶,我……”
“踩油门,开车。”
紫菱踩踏板的脚都在发抖,艰难地启动了车子。
速度慢慢爬升,带着凉意的风吹在她脸上,紫菱的眼泪跟着流下来。
楚濂:“这么好的日子,你哭得像是死了丈夫,怎么,是想早点摆脱我,好成全你和你那个‘好爸爸’吗?”
原本只是代表着血缘的称呼在楚濂讽刺的口吻中,像是被赋予了其他带着某种色彩的暗喻。
羞耻感和背德感淹没了紫菱。
她的眼泪掉得更快更多了。
“不准哭!”楚濂突然爆出一声怒吼。
紫菱被他吓得呼吸都快停止,硬生生地哽咽着,憋回了所有的泪。
……
时间耽误得太多。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拍外景和迎宾照。
紫菱被酒店的服务生带着去更衣室,她需要换掉身上的秀禾,直接换成典礼的那套主纱。
——那套楚妈妈拍板决定的,她本人一点都不喜欢的主纱。
服务生领着紫菱,先是在一楼大厅左拐右拐,找到了一处角落里的客梯。
“更衣室不在一楼吗?”紫菱问。
服务生笑了笑,“小姐跟我来就好。”
紫菱满脑子都是刚刚车里楚濂恐怖的样子,配合地跟着服务生进了电梯。
屏幕上的数字逐渐变大,最终停在23层。
紫菱终于迟缓地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往回走。
服务生却拦住她的去路,“小姐,就是这里。”
紫菱大叫:“救命!救命啊!救……”
走廊深处,一扇房门打开。
费云帆的皮鞋踏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身西装,儒雅高贵。
“紫菱。”他说,“别怕,是我。”
……
总统套房的门在身后关上。
紫菱反应不过来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费云帆:“你怎么会在这。”
费云帆却自从看清她的脸后,神情就非常严肃。
“你哭过?”他声线发紧。
紫菱看着他,否认,“没有。”
她嘴上说着没有,但是脸上斑驳狼狈的妆容明晃晃地映入男人带着愠怒的眼底,让她的谎言没有丝毫说服力。
“紫菱,告诉我,你为什么哭。”男人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
恍惚间,紫菱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万通。
那天她抱着被泪水打湿的学习笔记,在办公室里嚎啕大哭。
那时,也是费云帆,用这样的语气,问她的部长是谁,第二天,她就接到了香侬的项目。
他总是能治好她的眼泪。
紫菱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费云帆。
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紫菱,跟我走吧。”费云帆向她伸出手,“如果连在婚礼这一天,楚濂都无法让你笑,那么紫菱,离开他。”
费云帆的话让紫菱如梦初醒。
她移开黏在费云帆脸上的视线,“我拒绝。”
她的丈夫是楚濂。
此刻正在这家酒店的一楼,某个婚宴厅中,等待着她。
“上次在香榭,你答应过我,你说你会回法国,再也不打扰我的生活。”紫菱说,“费云帆,你不能食言。”
“我说过我会回法国,前提是,你想要我回去。”
费云帆每一步,都踏在她心上。
“可是紫菱,你的眼睛,在向我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