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613,你的工资等下打到你的卡上啊,记得查收!”陶剑波追着613喊道。
613心里更是内疚,匆匆摆了摆手,连头都没脸回。
陶剑波摇摇头。
“这个613,真是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他感慨。
察觉到绿萍没接自己的话,他又清了清嗓子,“绿萍,你刚刚,是要跟我说什么事?”
“剑波,”绿萍静静看着他,“我打算离开飞天。”
……
随心咖啡馆。
沈随心刚刚结束一节陶艺课,送走了学员,看到院子角落的座位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雨珊!你回来了!”
天知道她这些天来有多么牵挂她,多么担心她。
姐姐来电话,抱怨雨珊回去住了几天又耍脾气玩失踪,她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不知道这孩子一个人能跑去哪里住。
偏偏给她打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雨珊,你真是急死阿姨了!”沈随心声音打着颤,“早饭吃过了吗?阿姨这里有牛奶,还有你最喜欢的菠萝吐司,你等着,阿姨去给你热。”
沈随心往回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脚步。
“雨珊,你别走,就坐在这里等阿姨,好吗?”她的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卑微和请求。
听得613心里百感交集。
“阿姨。”
613开口,声音是她往日里都没有过的严肃和郑重。
“你和汪伯伯分手吧。”
沈随心被她的话钉在原地。
“雨,雨珊,你……”沈随心讪讪地,“我和你汪伯伯,我们,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又,又哪里谈得上分手不分手的。”
613根本不信。
她看向沈随心的眼神带着深切的了然,那是来自二十多年的相处,又或者说,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联结。
“你们现在是还没有在一起,因为你还有着那么一点羞耻心。”
“可是阿姨,那天我已经看到你们抱在一起。”
“你敢不敢对我发誓,发誓我走了之后,你们没有再见过面。”
“你们见面的时候,汪伯伯难道没有再抱你?”
作为二十年前就去过巴黎留学的女学生,沈随心自认并非保守,但饶是这样,被亲生女儿质问这些话,还是让她的脸上又羞又臊。
她难以抑制地想到了那天晚上。
她像是着了什么魔一般地奔向汪展鹏的车。
汪展鹏从车上下来,接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力道大得几乎快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身体。
他们拥抱了很久很久。
久到沈随心的鼻腔里充斥的全部都是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
汪展鹏终于放开了她。
下一秒,他径直把她横着抱了起来。
他撞开了咖啡馆院子里的竹篱笆门,门上吊着的风铃叮当作响,他的脚步飞快地掠过院子里的青石板路,攀上房屋门口的台阶,最终来到沈随心的卧室门口。
他把她放下。
靠着墙,圈在怀里。
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急不可耐地将吻落在她的脸上、唇上。
正如二十年前,无数个白天和黑夜里的那样。
几乎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那一秒。
沈随心低头,瞥见了汪展鹏头顶隐约的几根白发。
一丝理智涌上她的心头。
她推开了他。
……
613从沈随心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她就知道她没说错。
汪展鹏一定又来找过沈随心。
沈随心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尽量让那上面的温度减退下去,强自笑着,说:“雨珊,先不说别人,你饿不饿,阿姨去给你拿吃的。”
613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
“阿姨,如果你还想我以后喊你阿姨,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外甥女,你就答应我,不要再跟汪伯伯见面。”
沈随心看着613认真的神情,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
她的亲生女儿。
在用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亲情,来当做威胁。
威胁她,不准她跟那个实际上是女儿亲生父亲的人见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沈随心更了解613。
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去。可是沈随心知道,只要是613认定的事,任何人都没办法让她回头。
如果自己不答应她。
那她可能一辈子,也再听不到613叫她一声‘阿姨’。
沈随心的双眼逐渐变得模糊。
泪水挡住了她的视线。
二十年前,她收到舜涓的信,看到了照片上汪展鹏的两个可爱的小女儿。为了那两个公主一样的小女孩,她舍弃了自己的幸福,带着一纸怀孕化验单,从汪展鹏的身边不告而别。
她成全了一段婚姻。
把汪展鹏彻彻底底地还给了他的女儿。
可她却因此,让自己的女儿,失去了爸爸。
没人知道她当年亲手把襁褓里的刘雨珊送到姐姐姐夫家里的时候,流了多少眼泪,没人知道这些年来她看着女儿在刘家不受待见的时候,心里滴了多少血。
她已经亏欠了雨珊太多太多。
她不可以承受失去她的代价。
“好。”沈随心哽咽着,“阿姨答应你,阿姨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往来。雨珊,那你可不可以搬回随心咖啡馆来住,不要在外面漂泊了?”
613看着沈随心。
“那你发誓。”
……
几天后。
周末。
上午十点,计程车缓缓停在一处刚刚建成的机构大门前。
绿萍推门下车,看向不远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牌匾,上书几个大字,xx区残疾人艺术学校。
“你好,我来找秦老师。”
工作人员领着绿萍来到一楼某房间,轻轻敲了敲门后礼貌地离开。
绿萍推开门。
沙发上,一位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含笑看着她,“来啦。”
“是,秦老师。”
秦芝。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生人,不到二十岁便进入中央民族歌舞团,目前担任中国舞蹈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在业内的地位不可撼动,称‘泰斗’也不过分。
“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
重生后没多久,绿萍收到了一条来自秦芝的邀约。
这些年来国家愈发重视残疾人相关的待遇和政策,打算在上海进行试点,舞蹈和音乐协会牵头,建立一个公益性质的残疾人艺术学校,要在业内寻找有经验且有耐心的老师任教。
秦芝一开始便想到绿萍。
但她也深知自己这位爱徒向来醉心舞台,退居幕后只怕不容易,所以一直没有跟她开口。
学校落成将近一个月,学生招到了不少,但老师的人选换了一拨又一拨,却始终没有合适的。
秦芝无奈下,试探地给绿萍发了一条邀约。
却不想,很快得到了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