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律师在电话里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透过扬声器在车内回荡:王总,我已经把买买提的前科记录和医院的真实诊断报告发给了喀什警方。这些证据很充分,包括他三年前在乌鲁木齐实施诈骗的判决书复印件,还有他这次伤情的真实鉴定报告。同时,我还联系到了当年被他诈骗的其他两位受害者,他们都愿意出面作证。
王振国挂断电话后,对车内焦急等待的众人说:李律师已经安排尽快的航班,飞往喀什了,他提供的证据应该能让警方同意保释。
不过...他顿了顿,看向后视镜里马建军忧心忡忡的脸,我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小军确实持刀伤人了。
在喀什市公安局门外,午后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热浪在空气中扭曲蒸腾。马建军不停地看着手表,在公安局门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额头上渗出的不知是汗水还是焦急的泪水。小诺站在树荫下,一边用纸巾擦拭着额角的汗珠,一边轻声安慰着他,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公安局那扇沉重的铁门。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在众人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公安局的大门终于一声打开。马小军在一位身着警服的民警陪同下走了出来。
这个曾经在玉石生意场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刻面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原本合身的衬衫现在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当他看到父亲和王振国夫妇时,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哽咽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军!马建军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抱住儿子,这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硬汉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粗糙的手掌不住地拍打着儿子的后背。
爸...姐夫...小诺姐...马小军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对不起,我...我太冲动了...
先别说这些,王振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而有力,出来就好。李律师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会处理好后续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态,配合调查。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位年轻的民警追了出来:王先生,请留步。他压低声音说,虽然现在同意取保候审,但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另外...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买买提那边还在不停地闹,今天早上还扬言要找人报复,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注意安全。
回到马建军在喀什的住处,这是一栋颇具维吾尔族特色的庭院,葡萄藤在院墙上缠绕,投下斑驳的阴影。众人才在客厅的雕花木椅上坐下,马建军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喀什地区人民医院的号码。
马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的女声,买买提先生一直在病房里大吵大闹,说如果不立即支付赔偿金,他就要把事情闹到媒体上去。他现在正在病房里摔东西,严重影响其他病人休息,我们已经劝说过很多次了...
马建军开了免提,让大家都听到电话内容。王振国冷静地接过电话:请转告买买提先生,一切都会按照法律程序来处理。如果他继续扰乱医院秩序,我们可以协助院方报警处理。另外,请转告他,他的所有言行我们都已经记录在案。
挂断电话后,马小军痛苦地抱住头,手指深深插进发间:都是我太冲动了,现在让这个无赖有机会讹诈...还要连累大家为我操心...
孩子,王振国严肃但温和地说,你的确做错了,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是,他的语气转为坚定,我们绝不会向敲诈勒索低头。你要记住这个教训,但不必过度自责。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把喀什老城的土黄色建筑染成一片金黄。李律师风尘仆仆地赶到马建军家,这位资深律师西装革履,提着一个厚重的公文包。
他顾不上休息,立即在客厅的茶几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分析案情。
好消息是,买买提的伤势经法医鉴定确实仅为轻微伤。李律师调出一份电子文档,根据《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他的伤情连轻伤都构不上。而且,我们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存在敲诈勒索的行为。他顿了顿,看向众人,不过,他今天下午又通过律师提出了新的要求。
李律师点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是买买提与主治医生的对话:
医生,你就说我的伤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事成之后,赔偿金分你三成...反正他们有钱...
录音到这里被切断,李律师解释道:这是医院一位有正义感的护士偷偷录下的。买买提试图收买医生作伪证,这已经涉嫌妨害作证罪。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马小军,这段录音对我们非常有利。
马小军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那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他的可信度将在法庭上大打折扣。李律师肯定地点头,但是,小军持刀伤人的事实仍然存在,我们还是要做好可能面临行政处罚的准备。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可能会面临拘留和罚款。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众人正准备去公安局配合进一步调查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买买提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他坐在轮椅上,由一个护工推着,腹部还夸张地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神色。
你们以为找个律师就能没事了?买买提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声音在清晨的院子里格外刺耳,我告诉你们,我在公安局有的是关系!不赔钱就等着那小子坐牢吧!
王振国冷静地看着他表演,语气平静无波:买买提先生,如果你真的在公安局有熟人,应该知道李律师昨天提交的新证据。包括你试图收买医生的录音,还有你之前诈骗案的前科记录。
买买提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无赖相,挥舞着包扎着纱布的手:什么证据?我告诉你们,要么赔钱,要么就让那小子坐牢!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这时,李律师走上前,打开手机播放另一段录音:
买买提,你上次诈骗的案子还没过追诉期呢...我劝你见好就收...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买买提的同伙。
买买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冷汗:你...你们怎么...
我们不仅联系到了你三年前在乌鲁木齐诈骗案的受害者,李律师平静地说,还找到了当时办案的民警。他们都愿意出面作证。如果你坚持要闹下去,我们不介意把旧案新案一起清算。
买买提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顿时泄了气。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好,你们等着!这事没完!说完就气急败坏地让护工推着轮椅,仓皇离开院子,连放在腿上的毯子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马小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但王振国却皱起眉头,目光追随着买买提离开的方向:这件事还没完。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要提高警惕。
果然,下午他们就接到消息,买买提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不知去向。马建军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买买提离开医院时行动自如,根本不需要轮椅,那些夸张的绷带也都拆掉了。
他这是知道自己理亏,想躲起来?马建军疑惑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李律师摇头,表情凝重:不太可能。我更担心他会在暗地里耍其他手段。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人往往会狗急跳墙。我建议我们这几天都要小心,特别是小军。
夜幕降临,喀什老城的灯火次第亮起,艾提尕尔清真寺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庄严。在王振国的建议下,他们决定暂时都住在马建军家里,以防万一。马建军特意嘱咐保姆在院门上加了一道锁,还检查了所有的窗户。
马小军站在卧室窗前,望着远处艾提尕尔清真寺的尖顶,轻声对走进来的王振国说:姐夫,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只是...他叹了口气,连累了大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王振国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的夜色,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犯错不可怕,重要的是能吸取教训。你要记住,真正的强者不是用暴力解决问题,而是用智慧和法律保护自己和家人。这次的事情,就当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窗外,喀什的夜空繁星点点,一轮新月挂在天边。这场风波似乎暂时平息,但每个人都明白,与买买提的纠葛可能还远未结束。此时此刻,在喀什老城的某个角落里,也许正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这座宁静的院落,酝酿着新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