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王家主栋别墅的餐厅。小诺跟着管家穿过花园时，远远就听见餐厅里传来陌生的男声，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却又莫名地熟悉。
夫人，少奶奶到了。管家在门口轻声通报。
小诺走进餐厅，目光立刻被餐桌旁那个陌生男人吸引。他背对着门口，肩膀宽阔，身形挺拔，和王振国有七八分相似。但当那人转过身来，露出的却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右眉上方有一道细长的疤痕，眼角布满细纹，唯有那双眼睛，明亮锐利得不像中年人。
小诺，来。婆婆李丽芬站起身，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这是你小舅李立成。立成，这是振国媳妇韩小诺。
男人——李立成——微微颔首，目光在小诺脸上停留了几秒，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你好！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小诺莫名地心头一颤。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王老爷子坐在主位，神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小诺注意到公公的目光不时在李立成身上停留，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你小舅是昨天半夜到的。李丽芬一边为小诺盛粥，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这些年他一直在国外...做生意。
小诺接过粥碗，敏锐地察觉到婆婆话中的停顿。做生意？看这位小舅手上的老茧和站姿，分明是个军人。而且不是普通军人——那种随时保持警惕的状态，她只在王振国执行特殊任务回来后的头几天见过。
小舅您和振国的身形很像。小诺轻声问。
李立成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他满月时我抱过他。后来...他顿了顿，出国后就再没机会见了。外甥像舅舅是应该的。
小诺注意到李立成说这话时，婆婆的手指微微颤抖，将餐巾捏出了褶皱。
小诺是个医生。李丽芬突然转换话题，语气轻快了些，以前在北京军区总医院工作。
哦？军医？
听到这些，李立成似乎来了兴趣，
嗯，外科。小诺点点头，然后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我父亲也是军人。
李立成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他慢慢放下筷子，目光直视小诺：你父亲...？
对。小诺迎上他的视线，韩立军。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李立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小诺分明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王老爷子和李丽芬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显然不明白这段对话的深意。
北京人？李立成继续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小诺微微一笑：算是吧。我小时候在乌鲁木齐，后来因为变故，跟着养父去了广州。
乌鲁木齐...
李立成轻声重复，眼神飘向远处，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某个遥远的场景。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他也姓韩。
小诺心跳加速，但面上不显：是吗？那真巧。
李立成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是啊，真巧。
早餐在略显古怪的气氛中继续。李立成问了些关于王振国的事，小诺一一作答，同时暗中观察这位突然出现的小舅。他吃饭的动作很利落，几乎不发出声音，偶尔抬头环顾四周时，眼神锐利如鹰。这绝不是普通商人该有的习惯。
姐，我待会儿想去看看振国小时候的房间。早餐快结束时，李立成突然说。
李丽芬的表情变得柔软：好的，孩子的东西都在房间里。估计你以前送给他的玩具还在。
李立成点点头，转向小诺：外甥媳妇不介意陪我走一趟吧？想多了解了解我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外甥。
小诺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是王振国发来的消息：「国安的人来找我了，关于二叔的事。中午可能没法视频。爱你。」
有事？李立成敏锐地问。
小诺收起手机：没事，振国说工作忙。
李立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拉开椅子：那咱们走吧？
好！
小诺简短回答后，跟上了李立成的脚步。。。
主楼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保持着三十年前的模样。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扑面而来。房间不大，但整洁干净，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世界地图，书桌上整齐摆放着几本军事杂志和飞机模型。
这孩子的爱好，倒是很符合他现在的工作。李立成轻声说，手指抚过书桌上的灰尘，我那时候也是一心想当兵，天天研究这些。
小诺站在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后来呢？
后来如愿以偿了。李立成拿起一个坦克模型，在手中转动，进了特种部队，参加了不少行动。他顿了顿，再后来...犯了错误，不得不离开。
小诺没有追问是什么错误。她走到书柜前，目光扫过一排排军事书籍，突然被一本相册吸引了注意。相册封面已经褪色，但还能辨认出李立成军旅留念几个字。
可以看看吗？她指着相册问。
李立成点点头。
看吧！这本来就是振国的房间。东西自然也是属于他的。
小诺轻轻拿起相册，发现相册里大多是些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李立成穿着军装，或站或坐，背景多是军营和训练场。翻到中间时，一张合影引起了小诺的注意——照片上是年轻的李立成和几个战友，站在一片雪山前。照片一角写着乌鲁木齐边防。
这是...
我最后一次穿军装。李立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从那次三个月后，我就在那里犯了错。
这时，小诺的目光有些闪烁。她生父韩立军和养父李大强，以及丈夫王振国也都曾驻守乌鲁木齐边防。
她小心翼翼地翻到下一页，却意外发现后面几页都被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
后面的照片呢？
李立成合上相册：不重要了。他转向小诺，突然换了话题，你父亲...韩立军，他身体还好吗？
小诺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语塞。随即回答。
牺牲了！在我还小的时候。他和振国曾经是战友。
听小诺这么说，李立成的表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小诺看着李立成的眼睛，那里有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你知道吗，他背对着小诺说，在乌鲁木齐的一次任务中，我本该死在那里的。但对方有个狙击手...在最后关头射偏了。
听到这话，小诺的心里疑虑重重。
难道？李立成认识父亲？但如果认识父亲的话，那时候应该和王振国也有交集的。但他又为什么说他只是小时候抱过王振国呢！
后来我才知道，李立成继续道，声音几乎像是自言自语，那人是有意放我一马。因为...他认出了我。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李立成的面色如灰。
他口中的那次任务，其实是他当了雇佣兵以后的事情。而对手就是和乌鲁木齐边防发生冲突的境外武装。
然而对于李立成而言，这个放他一马的恩人已经过世的消息，他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触动的。
只是此时的他，不能声张。更不能让小诺知道，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人，就是她的父亲韩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