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数就快要把他后背烧穿的异样目光盯着,使盖德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安吉丽娜说这把他花大价钱买的梳子本来是她的!
更关键的是,他还被当成了小偷!
小偷小摸这种事,对一般人来说也许只是小菜一碟,可一个贵族要是背上这样的罪名,那他在帝国贵族圈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以前幻想的那些飞黄腾达的情景将统统化为泡影,他只能永远当一条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过街老鼠!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何况他根本没有偷东西,凭什么被当成小偷??!!
“不!不不!”
盖德脸色煞白,慌忙辩解:
“子爵小姐,您误会了!这不是我偷的!这是我在古董街买的!”
“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安吉丽娜怒目圆睁,“难道你想说是我在撒谎诬陷你??!!”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这里面一定存在什么误会!不如我们都冷静一点,好好把整件事捋一下!”
“捋你个大头鬼!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可别说我冤枉你!莉迪亚!珍妮!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不是我的梳子?!”
安吉丽娜叫来了她的两个闺中密友。
两个女孩仔细一看,确认这是子爵小姐的所有物无疑。
本来在场所有人根本就没几个怀疑盖德这个圈外人是清白的,这下证据确凿,盖德在他们眼里彻底成卑劣无比的窃贼了。
于是各种嘲讽与挖苦潮水般涌来,还有人叫来了英费尔德家的护卫。
护卫一到,盖德就立即被控制了起来。
他还想反抗,但五大三粗的护卫反手就是狠狠几耳光,扇得他脑瓜子嗡嗡的,嘴角都渗出了血。
盖德被压死狗一样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身体上的疼痛倒在其次,那些嘲讽鄙夷的声音才更让他焦躁难忍。
全身血流加速,太阳穴一鼓一鼓的。
他满心怨毒,恨不得立刻把在场所有人全杀了,可却无能为力!
“有人可以作证!有人可以证明我说的是实话!”
绝望中,盖德忽然想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买这把梳子的时候那个人就在场!他全程什么都看见了!”
“那个人是谁?”安吉丽娜冷声问,“在现场吗?”
“帕修斯!”盖德不管不顾大喊,“帕修斯!我的好弟弟!你快告诉她!快告诉大家!今天中午你是亲眼看到我买的这把梳子的对吗?对不对??!!”
听到帕修斯的名字,在场众人为之一惊。
帕修斯不得不站了出来。
“……姐夫,你是这个小——这个人的弟弟?”安吉丽娜疑惑。
“是这样没错。”帕修斯说。
在场不少人知道他家的情况,否认也没用。
“既然这样,那……那这件事还是算了吧,”安吉丽娜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海伦音,“这件事我不追究了。”
“不行!不能不追究!这件事必须追究到底!我是清白的!”盖德大吼。
如果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他小偷的名声不是坐实了?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明天他的恶名就会传遍整个帝都!到时候就全完了!
盖德如此给脸不要脸,让安吉丽娜脸色很难看。
不过,她还是得顾及帕修斯的面子。
“姐夫,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办?”安吉丽娜问。
在她的授意下,盖德被拉了起来,但为防止他暴起行凶,仍被护卫们牢牢控制。
猪头脸盖德满怀希冀看着帕修斯,几乎是泪眼汪汪,丑陋得要死。
帕修斯一脸严肃,“这样隆重喜庆的场合,居然发生这种事,实在很让我意外,不管怎样,我还是想代我二哥对子爵小姐和在场诸位贵宾说声抱歉。”
众人都表示他们并不在意。
“等等!他是你二哥?”有人质疑,“刚才这家伙不是说他是长子吗?”
“你连小偷的话都信?冒充自己是爵位继承人装样子呗!”有人嘲讽地笑。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盖德都快被逼疯了。
“二哥!你先闭嘴吧!还嫌今天不够丢我们佩伦家的脸吗?!”帕修斯怒了。
盖德迫于形势,头一回被帕修斯教训却不敢还嘴。
然后帕修斯才环顾全场,信誓旦旦,“这把梳子我确实亲眼看到是我二哥在一个摊贩的手里买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件事果然另有隐情!”安吉丽娜连忙说。
“不过,”帕修斯又说,“我是嫌疑人的亲弟弟,应该遵循回避原则,我的证词不能作数!如果你们因为海伦音小姐的关系对我特别宽容,我们佩伦家的家训不会允许!我和我二哥都不会高兴的!”
大义凛然的一番话令在场众人无可指摘。
这话确实没毛病!
就是盖德听了差点一口气续不上来。
“二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帕修斯皱眉,“难道我说你是清白的你在大家眼里就真能清白了吗?必须讲事实摆证据!以理服人!这样你才能彻底洗清冤屈!”
这下连盖德自己也觉得没毛病了……
如果只是碍于海伦音的权威,大家明面上不会多说什么,但背地里说的那些东西只会对他更不利!
要想恢复名誉,该走的程序一道都不能省!
“那你说该怎么办……”
急火攻心,千夫所指,让盖德已没了主心骨。
“这件事不能我们这些人来处理,还是交给裁判所审理吧!”帕修斯说。
盖德瞪大眼睛,他当然知道裁判所是什么地方。
像他这种没钱没势的人,不管有理没理,进去就要先脱一层皮!
可是眼下也确实只能请第三方机构介入,不然就不能服众。
为了前途能不蒙上阴霾,盖德咬牙重重点头,“好!我去裁判所!反正我是清白的!我问心无愧!”
安吉丽娜也乐得甩掉这个大麻烦,连忙表示愿意派人送盖德一程!
帕修斯作为盖德的亲弟弟,当然要陪同了。
至少在进裁判所大门前这段路要陪。
海伦音为了陪伴恋人,也不得不向好姐妹们致歉,提前离席。
两人走出大门,将门内的窃窃私语抛之脑后。
坐在一栋房子的屋顶,两人依偎在一起,目送盖德被送入那座全由花岗岩建造的碉堡般的建筑。
建筑的墙壁足够厚,能隔绝里面一些人的凄厉惨叫。
海伦音的发丝在清冷的夜风中挠得帕修斯脸颊痒痒的,不过他想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哪里痒。
他单知道恶魔与恶魔之间会互相伤害,却忘了恶魔与恶魔也能联合在一起,轻松惬意地伤害别人。
“亲爱的,你的这个二哥真是个傻瓜,居然真以为我们拉曼塔尔家的钱是这么好拿的?”
海伦音甜甜一笑,掂了掂手里那个钱袋子。
如果盖德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个钱袋子很眼熟。
两百金币,不多不少。
海伦音随手把钱袋子往下面一扔。
她之所以要扔掉这袋子金币,只是嫌碍事而已。
这一袋金币落在一个靠在墙壁,饿得快奄奄一息的乞丐身边。
乞丐刚想骂娘就看到有几枚金灿灿的金币从袋子里撒了出来……
房顶上的帕修斯微笑和海伦音对视,暗暗咋舌。
没错,盖德是被做局了。
这个局是海伦音提前一周多准备的,帕修斯只是充当一个演员罢了。
据她自己所说,她那天看不惯安吉丽娜炫耀那把梳子,顺手就给拿了,与此同时,一个针对盖德的阴谋瞬间成型!
效率高得可怕。
刚才为止,所有伏笔全部回收!没有一处是多余的。
从安吉丽娜那里拿的梳子完璧归赵。
给盖德的钱一分不少全部收回,虽然又扔了,不过依然比肉包子打狗强!
盖德什么都没得,除了几个响亮的耳光,沦为全场甚至整个贵族圈的笑话,还有在裁判所必然获得的难忘经历……
真厉害。
不过如果让帕修斯选,他还是会把盖德卖进男妓馆。
但盖德好歹也是一个贵族。
任何贵族如果人间蒸发,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就连皇帝都会被惊动。
尤其现在还是多事之秋,他不能惹太多麻烦,不然就是舍本逐末,自寻死路。
来日方长。
这个局只是给盖德的开胃点心,正餐还在后面!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梦想会成真的!
“亲爱的,现在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了吗?”海伦音笑眯眯问。
帕修斯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哼~”
海伦音靠在他的怀里,举起右手,对着月亮欣赏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真好看!”
海伦音眼睛眯成了月牙儿,那笑容帕修斯怎么看都看不腻。
戒指只是普通的银戒指,材料钱不值一提,只有人工费贵一点,但也贵不到哪里去。
如果拿这样的戒指送给安吉丽娜子爵小姐,没准人家会气得把戒指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但海伦音就是会欣喜不已地要求他亲自给她戴上,然后整天都看个不停,一边看一边笑。
就像现在这样。
对此,帕修斯有些无奈,就算海伦音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他也忍不住有点高兴。
另一枚戒指,当然在他自己手上,现在也戴的好好的。
“只是这样你就满足了?”帕修斯轻声问。
“不然呢?你只送了我戒指!”海伦音嘴角上扬,“都把小露娜羡慕嫉妒坏了,连那个外国公主也惊讶不已呢。”
“你能喜欢我很高兴。”帕修斯说。
“只是高兴?有没有感动?”海伦音促狭地问。
帕修斯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哼哼!”海伦音都得意坏了。
帕修斯只是搂她搂得更紧了一点。
“亲爱的,当我调查出你家里的人竟然那样对待你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不过,实际情况也许比外人能调查出来的那些还要不堪吧?”海伦音轻声问。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帕修斯微微皱眉。
“身为你的女朋友,我当然有资格关心你的家庭状况!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你总是这么聪明伶俐……”
“嘿!都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嗯。”
“那些人,不管是你父母,还是你的这两个哥哥,都是坏蛋!”海伦音接着说,“只要你高兴,下一个想整谁就整谁!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其实也还好。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投生在这样的家庭,恐怕跳河的心都有了。
但作为穿越者,他看待这些家人的角度并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如果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也不介意把这些人当成是真正的家人去关心爱护。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父母和艾伦也就罢了,最多就是懒得关心他们的死活。
如果他们不作死,他也懒得主动去找这些人的晦气。
只有盖德。
不管盖德还要不要继续针对他欺凌他,最终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海伦音并不知道他是穿越者,只当他是原生家庭不幸的可怜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安慰他,还费心费力设局替他出气。
就算是真女朋友,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不多吧?
“暂时就这样吧,不用整谁了,有最新情况我会通知你的。”帕修斯微笑。
“那你有没有更爱我?”海伦音嘟着嘴问。
“有啊!”帕修斯秒答。
“有多爱?”
“要多爱有多爱。”
“切!骗人!”海伦音撇撇嘴,“你都答应等小露娜过几年你也要送她戒指!”
“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我能不同意吗?她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耶!”海伦音气鼓鼓地瞪他。
“既然同意了,那就遵守诺言啊?”
“好事都让你占了是吧??!!”
帕修斯笑而不语,这一块他还真不好多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表现出很喜欢这枚戒指的样子吗?”海伦音问。
“因为你喜欢这枚戒指?”
“废话!我当然喜欢!可是如果没有你,这枚戒指就是毫无意义的破铜烂铁!”
真亏她能用这么粗暴的语气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帕修斯微笑。
“所以我很希望,你送的戒指,能永远只属于我。”
在帕修斯毫无防备的时候,她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