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国的事务,在源和叶仓的高效运作下,已基本尘埃落定。环流商会的物资如血液般源源不断输入,滋养着这片干涸的土地;新的制度和权力框架在叶仓的雷厉风行下初步建立;照美冥也凭借其能力和手腕,逐渐坐稳了五代水影的位置,眉宇间虽仍有疲惫,但更多了几分属于统治者的坚毅与自信。
是时候离开了。
源带着叶仓,再次踏入了那座象征着雾隐最高权力的水影办公楼。与以往不同,这次他们走的是正门,算是正式的辞行。
办公室内,照美冥正伏案批阅着文件,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洒在她棕色的卷发和华丽的御神袍上,勾勒出一幅专注而威严的画面。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并肩走进来的源和叶仓时,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被完美的职业笑容所掩盖。
“源大人,叶仓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她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试图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
源依旧是那副随意的样子,径自走到待客的沙发前坐下,叶仓则安静地立于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姿态恭敬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亲密。
“来看看你这边弄得怎么样了。”源端起旁边侍从刚奉上的热茶,吹了吹气,“看样子,你这水影当得是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照美冥心中微微一喜,能得到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一句认可可不容易。她刚要谦虚两句,却听源接着说道:
“既然这边已经没什么需要我们操心的了,我和叶仓也该动身了。”
“动身?”照美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一下,“你们……要去哪里?”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促。
“到处走走看看。”源抿了口茶,语气轻松,“忍界这么大,总待在一个地方多无趣。下一站,大概会去土之国吧,听说那边的山脉挺壮观的。”
土之国?那么远?照美冥的心猛地一沉。她早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永远留在雾隐,他就像一片无法捕捉的云,风一来便会飘向远方。但当离别真的来临,她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
一种强烈的、名为“不舍”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头。她不想他走。不仅仅是因为他强大的实力是雾隐的定海神针,更因为……有他在身边,即使他总是气人,即使他身边跟着那个叶仓,她也觉得莫名的心安,觉得再大的困难似乎都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以什么理由留下他呢?
用雾隐的安危?村子已经走上正轨,短时间内不会有倾覆之危。
用利益?流沙和环流商会与雾隐的合作已经步入正轨,他并不缺什么。
用……感情?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照美冥自己都吓了一跳,脸颊微微发烫。她凭什么?又以什么身份?他们之间,似乎始终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纱,主要是这个混蛋男人,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若即若离的样子!
就在照美冥内心天人交战、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叶仓身上。
叶仓今天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安静地站在源的身后,如同最忠诚的影卫。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源的身上,那种专注、那种仿佛源就是她整个世界中心的姿态,让照美冥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和……酸涩。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可以一直跟在他身边?陪他去海边,穿那些不知羞耻的衣服(她脑补的),现在还要陪他去遥远的土之国,看那些她都没看过的风景?
一股混合着醋意、不甘和委屈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更主动一些,如果……如果自己也像叶仓那样放下身段,是不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就是自己?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是照美冥,是雾隐的五代水影!她有她的骄傲和责任!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照美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尾音那细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雾隐……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源大人。”
源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挽留之意,或者说听出来了但没在意,随意地摆摆手:“雏鸟总要自己飞的。你能处理好,我相信我的眼光。”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却奇异地让照美冥心中微暖。
他……是相信她的能力的。
“可是……”照美冥还想说什么,却见源已经站起身,显然去意已决。
叶仓也微微向前一步,对着照美冥点了点头:“冥,保重。”
看着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仿佛天生就该是一体的模样,照美冥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站起身,走到源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总是让她情绪失控的男人。
“源。”她第一次在没有外人在场时,省略了“大人”的敬称,碧绿的眼眸直视着他,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谢谢你为雾隐做的一切。”
源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嗯”了一声。
“你……一定要去土之国吗?”她忍不住再次确认。
“嗯,计划好了。”源点头。
照美冥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和恳求:“那……你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这下连叶仓都微微侧目看向她。
源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等你?”
“对!”照美冥重重点头,脸颊因为激动和羞涩而泛起红晕,“等我把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彻底理顺,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不需要我再事事亲力亲为的时候……我去找你!”
她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心脏砰砰直跳,既期待又害怕他的回应。这几乎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最直白的表达了。
源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张妩媚与威严并存、此刻却带着少女般倔强和期盼的脸庞,摸了摸下巴,似乎觉得有点麻烦,但又不好直接拒绝“秘书”的请求(在他认知里)。
“找我?”他歪了歪头,“找我干嘛?我很忙的,可能到处跑。”
“不管你去哪里!”照美冥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太急切,强自镇定道,“我的意思是……忍界这么大,我也想去看看。而且,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想我还有很多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源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虽然依旧没太搞懂女人复杂的心思,但觉得多个实力不错的“秘书”偶尔跟在身边好像也不是坏事?至少处理杂事更方便?
“行吧。”他最终点了点头,算是应允,“那你快点把这边搞定。过期不候啊。”
虽然语气依旧欠揍,但听到他答应,照美冥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明媚动人,仿佛整个办公室都亮堂了几分。
“好!一言为定!”她伸出小拇指,带着点少女的娇憨。
源:“……”他无语地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最终还是无奈地伸出自己的小指,跟她轻轻勾了一下。
“好了,我们走了。”源收回手,不再留恋,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叶仓紧随其后。
照美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她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与源勾过的手指,脸上热度未退,心中充满了离别的怅惘,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盼和动力。
“等着吧,混蛋……”她低声自语,眼中燃起熊熊斗志,“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到时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份决心,已然坚不可摧。
而离开了水影大楼的源,则一边走一边对叶仓吐槽:“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会儿不想你走,一会儿又要来找你……麻烦。”
叶仓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接话,只是嘴角极其细微地弯了一下。
蔚蓝的天空下,源与叶苍的身影化作流光,朝着土之国的方向,疾驰而去。新的旅程,新的能量,新的风景,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雾隐的这段插曲,以及那位五代水影的约定,则成为了源漫长旅途中,一抹鲜艳而独特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