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中国”这个范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星火联盟”每个核心成员的心头。虽然无法精确定位到陆子谦本人,但谁都清楚,他无疑是最高风险目标。针对“种子”承载者的斩首行动,随时可能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降临。
“b计划”被紧急提上日程,但其内容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面对能够跨越星海、构建数万公里能量网络的文明,人类现有的武力几乎形同虚设。所谓的“b计划”,更像是一种悲壮的心理准备——如何在最坏情况发生时,保留文明的火种。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时刻,陆子谦却做出了一个令杨主任都感到意外的决定。他没有要求加强身边的守卫,也没有急于躲入某个秘密基地,反而比以前更加频繁地出现在清纺集团,甚至亲自去视察了几家位于城郊、正在秘密生产“扰流场”染料的工厂。
他的理由很简单,也带着几分上海滩老克勒式的精明与豁达:“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我一躲,下面的人心就散了,生产线就得停。‘扰流场’早一分钟启动,我们就多一分胜算。再说了,”他摸了摸胸口温热的玉佩,眼神深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它们真要来,躲到哪里都一样。”
这份异乎寻常的镇定,感染了身边的人。清纺集团的运转甚至比平时更加高效,那些掺杂了超常技术的民用产品,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国民经济,既积累了对抗危机所需的资金,也在某种程度上,按照“种子”潜意识的影响,提升着社会整体的“韧性”。
这天下午,陆子谦正在办公室审阅一份关于利用新型材料降低工业能耗的报告,秘书通报,有一位姓“王”的老先生来访,没有预约,只说陆老板听到“霞飞路的老朋友”自然明白。
陆子谦心中一动。霞飞路,那是他前世在上海滩时常流连的地方。他立刻让人将访客请了进来。
来人是一位穿着朴素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履却十分稳健,眼神锐利,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牛皮箱。见到陆子谦,他上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慨:“像,真像!眼神里的那股子劲儿,跟你祖父当年一模一样。”
陆子谦心中了然,这恐怕是与他前世家族有旧的故人。他不动声色地请老人坐下,亲自沏了茶。
老人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打开了那个旧皮箱。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几本纸张泛黄、用毛笔小楷工整书写的手札,以及几件造型古朴、非金非木的奇特物件。
“我叫王宗岳,当年在霞飞路受过你祖父天大的恩情。”老人缓缓道,“你祖父陆老爷子,不只是个成功的商人,他……见识过一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结交过一些非同寻常的朋友。这些东西,”他指了指皮箱里的物件,“是他当年一位方外之交暂存于他处的,说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后来世道变迁,陆家……那位朋友也再无音讯。我受老爷子嘱托,保管了这些东西大半辈子。”
王宗岳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子谦:“前些日子,我夜观天象,又连着做了几个奇怪的梦,梦里总听到玉佩鸣响,看到有光从你这清纺大楼里透出来。我就知道,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陆子谦拿起一本手札翻看,里面记载的并非商业心得,而是一些关于“地脉”、“星力”、“心神修养”的玄奥论述,以及几种看似荒诞不经,却隐隐与他从“种子”处获得的知识有所呼应的能量运用法门。那几件物件,入手温润,隐隐与胸前的玉佩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不是普通的遗物,这是前世祖父留下的,可能与超自然领域相关的“遗产”!在如今这个危急关头,它们的出现,绝非偶然。
“王老先生,大恩不言谢。”陆子谦郑重地收下皮箱,“这些东西,或许能解我当下的燃眉之急。”
送走王宗岳后,陆子谦立刻沉浸在对这些手札和物件的研究中。结合“种子”提供的知识和自身两世为人的见识,他很快发现了其中奥妙。一本手札中记载了一种名为“七星匿踪阵”的古老法门,并非真正的隐身,而是利用特定器物引导和扭曲自身散发的能量(包括生命源质)波动,使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达到“瞒天过海”的效果。而那几件古朴物件,正是布阵所需的“器”!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虽然不确定这源自地球古老传承的阵法,能否完全瞒过高等外星文明的探测,但至少提供了一个可行的思路,一个“b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个人防护手段!
他立刻行动起来,依照手札指引,以玉佩为核心,七件古物为基点,在自己办公室和住所周围,秘密布下了这个改良后的“七星匿踪阵”。当阵法成功启动的瞬间,他感到周身一轻,仿佛某种一直附着在身的无形标记被暂时屏蔽、淡化了下去。胸前的玉佩也传来一阵舒缓的暖意,似乎在肯定这个措施的有效性。
然而,就在陆子谦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当晚。
已经部署并部分激活的全球“扰流场”,似乎起到了作用。深空中,那横跨数万公里的“肃正协议”能量网络,出现了几次微小的、不协调的能量闪烁,其建设速度,明显迟滞了几分。
但这成功的干扰,仿佛激怒了黑暗中的猎手。
位于青藏高原边缘的一个秘密监测站,传来了最高等级的警报。并非能量扫描,而是物理入侵!
一个直径不足三米的、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同镜面的碟形物体,无视地球引力和大气阻力,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悄无声息地穿透云层,悬停在了监测站上空数百米处。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能量武器征兆,只是底部投射下一道惨白的光柱,精准地笼罩了整个监测站。
站内所有人员,在光柱笼罩下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眼神变得空洞,僵立在原地。他们所有的生命体征仍在,但意识活动,在监测设备上变成了一条近乎平坦的直线。
它没有毁灭,它在……“读取”。
这道惨白的光柱,在“读取”完监测站后,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探照灯一般,开始缓慢地、系统地,扫过下方苍茫的雪山和戈壁。
它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进行地毯式搜索!而它出现的位置,虽然与陆子谦所在之处相距甚远,但其行动模式清晰地表明——“肃正协议”的耐心,正在消失。它们派出了……更直接的工具。
陆子谦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手中接收到紧急通报的密电,刚刚因布阵成功而稍缓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对方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诡异。
棋盘之上,对方已经落下了下一子。而这颗棋子,不再局限于深空的威慑,已经实实在在地,踏上了地球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