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车!有炸弹!”
老雷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在狭小的守车内!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陆子谦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从床下一滚而出,不顾一切地撞向守车另一侧紧闭的窗户!
“哗啦——!”木质窗框和玻璃应声碎裂。
几乎在他身体腾空而出的同一瞬间,身后——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吞噬了一切!灼热的气浪如同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后背,将他原本就前冲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猛地推了出去!碎裂的木片、扭曲的金属、炽热的火星混合着浓烟,如同地狱的喷发物,从他头顶、身边呼啸掠过。
天旋地转!
陆子谦重重地摔在坚硬碎石铺就的铁路基床上,连续翻滚了七八米才勉强停下。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鸣音,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摇晃、嗡鸣。他咳出一口带着煤灰和血腥味的唾沫,挣扎着抬头。
刚才还停在那里的守车,此刻已经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扭曲残骸,烈焰冲天,黑烟滚滚,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破碎的车窗如同怪兽狰狞的巨口,吞吐着火光。
老雷……他没有跳出来。
一股混杂着悲痛、愤怒和劫后余生的冰冷寒意,瞬间浸透了陆子谦的四肢百骸。又一个因他而死,或者说,因他父亲遗留的这场跨越数十年的暗战而死的人。
车站警铃凄厉地响起,远处传来更多人的惊呼和奔跑声。不能再留在这里!爆炸必然引来大规模搜查,无论是真正的警务人员,还是混迹其中的“信天翁”手下,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拢过来。
他强忍着全身仿佛要散架的剧痛,特别是后背旧伤叠加新创的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借着燃烧残骸和混乱人群的掩护,踉跄着冲向月台后方堆积如山的货物阴影区。
必须离开货运站!他的大脑在轰鸣和剧痛中飞速运转。周伯生死未卜,老雷牺牲,接应点暴露并被摧毁,内部“钉子”的存在让几乎所有官方或半官方的安全渠道都变得不可信任。他现在是真正的孤雁,暴露在猎枪的射程之内。
他凭借记忆和对地形的判断,在货物堆场的缝隙中艰难穿行,避开主要通道和搜寻的手电光柱。爆炸引发的混乱给了他可乘之机,但也让整个区域的警戒级别提到了最高。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破损的铁丝网,从缺口处钻出了货运站范围,落入外面一条污水横流、堆满垃圾的巷弄。浓烈的臭味此刻反而给了他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他靠在一个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后,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和污水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他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流血,以及多处软组织挫伤和擦伤外,似乎没有更严重的损伤。那把他一直紧握在手里的老式手枪,在跳窗时不知掉落在了何处。
现在该怎么办?清州虽大,却似乎已无他立锥之地。回清纺集团?那里无疑是对方重点监视甚至可能强攻的目标。去找钟处长?内部“钉子”的阴影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孤立无援,危机四伏。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除了几张湿透的零散钞票,他的手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凉的小物件。
不是钱,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东西。
他掏出来,借着远处货运站燃烧的火光和高悬的月光,看清了那是什么——一把钥匙。一把样式很老,黄铜质地,但齿痕非常复杂独特的钥匙。钥匙柄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常年使用留下的光滑痕迹。
这不是他的东西!
什么时候……陆子谦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守车内最后的画面——老雷扑过来拉他时,手臂似乎有一个极其短暂、近乎隐蔽的接触他的口袋!
是那个时候!老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这枚钥匙塞进了他的口袋!
这是什么钥匙?它通向哪里?是老雷提到的“绝对干净”的安全屋?还是藏着更关键东西的秘密地点?
这枚突如其来的钥匙,像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微光,给了他一丝渺茫却至关重要的希望。老雷用生命传递出来的东西,必定极其重要。
他紧紧攥住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必须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处理伤口,然后想办法弄清楚这钥匙的用途。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清州老城区那片鱼龙混杂、巷道如迷宫般的棚户区走去。那里流动人口多,管理相对松散,是藏身的理想地点。他需要时间,需要理清头绪,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角落来舔舐伤口,思考下一步。
就在他拖着疼痛的身体,即将融入前方那片更深沉的黑暗时,口袋中,另一件东西发出了极其轻微、但持续不断的震动。
是那部经过改装的寻呼机。
他心中一紧,在这种时候,谁会联系他?是幸存的周伯?是察觉异常的顺子?还是……那个隐藏至深的“钉子”,发出的致命诱饵?
他停下脚步,靠在潮湿的墙壁阴影里,深吸一口气,掏出了寻呼机。屏幕上的代码,经过他脑中预设规则的转换,显露出短短一行字:
【林小雨转移路线泄露,护送车队遇伏,地点:城西老国道三岔口。情况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