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夜空中短暂绽放，明明灭灭的光影掠过江屿深邃的眼眸和近在咫尺的唇。苏念薇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被他目光锁定的唇瓣，带来一阵阵麻痒的灼热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揽在她腰侧的手臂骤然收紧的力度，感受到他拂在她额前的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
他要吻她吗？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入念薇的脑海，让她浑身僵硬，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指节泛白。恐惧、期待、羞怯……无数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预想中的亲吻却并未落下。
她只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极近地喷洒在她的鼻尖，带着一丝压抑的、克制的颤抖。然后，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无尽珍惜意味的触感，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热，干燥，带着他独有的气息，一触即分。
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又像是一个极致的克制。
念薇猛地睁开眼睛，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汹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情感，却又被一种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地压抑着，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温柔。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克制：“……吓到了？”
念薇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额头上那个一触即分的温热触感，像一枚小小的烙印，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江屿似乎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懊恼。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汹涌浪潮稍稍退去，恢复了一些平日里的冷静，只是耳根那抹可疑的红色依旧醒目。他揽着她腰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却依旧保持着支撑她的姿势，另一只手拄稳了拐杖。
“能走吗？”他问，语气尽量平稳，却掩饰不住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念薇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脸颊瞬间爆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直身体，脱离了他的怀抱，手足无措地点头：“能……能走！”
怀里骤然一空，江屿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只是拄着拐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走吧，送你回去。”他移开目光，看向路边等待的车子，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只是略微有些发硬。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片寂静。司机专注地开着车。念薇和江屿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两人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车窗外的夜景有多么吸引人。
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暧昧和尴尬，却浓得化不开。
念薇的心脏还在狂跳，额头上那个轻轻的触感反复回放，让她坐立难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能感觉到旁边江屿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他身上的薄荷气息，他偶尔因为调整坐姿而发出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地传入她的感官。
江屿同样绷直了身体，下颌线紧绷，视线牢牢锁定前方，仿佛在完成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只有偶尔瞥向车窗玻璃上她模糊倒影的眼神，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车子很快停在了念薇家小区门口。
“到了。”江屿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嗯……谢谢。”念薇低声道谢，手忙脚乱地去开车门，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站在车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对着车窗里的他摆了摆手，“你……路上小心。好好休息。”
江屿隔着车窗看着她，点了点头，灯光在他眼底流转，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明天见。”
“明天见。”
车子缓缓驶离。念薇站在原地，直到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才长长地、缓慢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耗尽心力的大仗，浑身虚软，脸颊却依旧滚烫。
她捂着依旧狂跳不止的心口，慢慢地走回家。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方才巷口他深邃的眼神，灼热的呼吸，和那个落在额头上、轻如羽翼却重若千钧的……吻？
那算是一个吻吗？
她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甜涩交加，剪不断，理还乱。
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念薇却毫无睡意。她一闭上眼，就是江屿靠近的脸和那双压抑着风暴的眼睛。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和江屿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他那个简单的【笑脸】上。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他的qq资料卡。那个小小的、燃着的火箭图标安静地待在那里。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的图案，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甜蜜。
他是什么时候设置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图案？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江屿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念薇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
【睡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念薇的心跳再次失控。她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此刻或许同样纠结的表情。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复：【还没。】
那边几乎是秒回：【腿还麻？】
念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刚才在巷口蹲坐太久的事。心里微微一暖：【早没事了。】
【嗯。】
对话似乎又要陷入僵局。念薇咬着唇，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鼓起勇气打字：【你呢？腿还疼吗？晚上那样跑出来……】
这次，那边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就在念薇以为他不会回复了的时候，消息才姗姗来迟：【还好。死不了。】
还是他那副嘴硬的样子。但念薇却奇异地从中读出了一丝别扭的安抚。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今天……谢谢你来。】她写道。
【废话。】他回得很快，带着他特有的嚣张，却又补了一句，【下次再乱跑，试试看。】
这近乎霸道的话，却让念薇心里甜丝丝的。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半圈，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拿起手机，看着那个熊猫头像，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点开输入框，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道：
【那个火箭……很好看。】
消息发送成功。念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紧紧盯着屏幕。
他会怎么回？会承认吗？还是会继续嘴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那端却迟迟没有回应。
念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是不是太唐突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很烦？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等待，准备关机睡觉时，手机终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只有一条消息。
江屿：【嗯。】
只有一个字。
但在这个“嗯”字后面，紧跟着一个系统表情——那个小小的、黄色的【笑脸】。
和她之前回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念薇看着那个并排的【嗯】和【笑脸】，怔怔地看了好久好久。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言语。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疑虑，将她整个人温柔地包裹起来。甜蜜如同细腻的泡沫，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出来，盈满了整个胸腔。
她抱着手机，将那个页面看了又看，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最终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压抑不住的快乐呜咽。
窗外，月色温柔。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文化节正式开幕。
校园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个摊位前都挤满了好奇的学生和家长。念薇和江屿的“传统美食双人体验”摊位因为创意新颖，位置又好，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念薇系着围裙，忙着教一组同学包糯米团子，脸颊因为忙碌和热气而泛着红晕。江屿则坐在一旁的“指导席”上，虽然行动不便，但气场十足，偶尔开口指点一两句，总能精准解决问题。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偶尔眼神交汇，空气中便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甜腻的张力。
林小雨和陈远在一旁帮忙维持秩序和收银，忙得不亦乐乎，时不时交换一个“你懂的”的暧昧眼神。
一切都在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中午时分，人流稍微减少了一些。念薇终于得以喘息，走到旁边拿起水瓶喝水。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喝水的动作猛地顿住——
许哲？
那个曾经对她表示过好感的转学生学霸，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外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摊位，目光……似乎正落在忙碌的江屿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探究，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念薇的心，莫名地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