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镖局的日子,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裴清安分地待在后院,如同精致易碎的瓷器,被妥帖安置。他依旧会在赵华兰每日例行探望时,送上感激而羞涩的微笑,会在她递过东西时,让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会在她因镖局事务蹙眉时,轻声问:“赵镖头眉宇间有郁结之色,可是遇到了难处?”他的关心恰到好处,这些细微的、看似无心的举动,如同春雨,悄无声息地浸润着赵华兰原本坚实的心防。
她开始觉得,这苏公子不仅貌美,更是体贴入微,惹人怜惜。
然而,与此同时,一些污浊的流言也开始在镖局的下人和部分镖师之间悄然蔓延。
‘系统,放大目标区域的八卦欲望与恶意揣测。’裴清在脑海中冷静地下达指令。
不过两三日,一些窃窃私语便开始在镖局的角落响起。
“听说了吗?后院那位苏公子,根本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
“我也听说了,说是锦阳城醉仙楼的头牌,叫什么‘玉公子’!“
“真的假的?看着那么清纯……”
“呸!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说在楼里的时候,手段可多了,不然能当头牌?”
“啧啧,怪不得长得那么勾人,原来是个……”
这些流言,起初只是模糊的影子,但在系统能量的暗中催化下,迅速变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添油加醋地描绘出许多香艳的细节。
不可避免地,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了赵华兰耳中。
起初,她是震怒的,当场呵斥了嚼舌根的下人,严厉禁止镖局内再传播此类谣言。
她坚信那是有人恶意中伤,是见不得楚湘带回如此品貌出众的朋友。
苏辞玉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醉仙楼里迎来送往的男妓?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会在心底阴暗的角落悄然滋生。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赵华兰发现自己开始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张脸。
不再是白日里纯净脆弱的样子,而是在她梦中,变得妖冶而主动,眼波流转,红唇微启,衣衫半解,用各种她难以启齿的姿态诱惑着她……那些关于“玉公子”的流言,仿佛为这些梦境提供了罪恶的根据。
她开始失眠,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而被点燃的引线,就是裴清刻意营造的纯净与流言暗示的放浪之间巨大的反差。
她越是告诫自己不能这么想,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她开始下意识地观察裴清,观察他走路的姿态,观察他说话时嘴唇的弧度,甚至观察他喝水时脖颈仰起的优美线条……她试图从中找出“证据”,来证明流言是假的,或者……是真的。
这种内心的撕扯让她烦躁易怒,只能借助烈酒来麻痹自己。
这一晚,月色昏黄。
赵华兰又在房中独饮闷酒,酒入愁肠,化作更旺的邪火。
那些流言和梦境在她脑中交织盘旋,而裴清平日里那些“无意”的触碰和关切的话语,此刻回想起来,也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他是不是……真的在勾引我?’
一个大胆而卑劣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他真是玉公子,那他那副清纯样子,岂不是装出来的?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
她猛地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烧掉了她最后一丝犹豫。
她要去问个明白!如果他否认,她就相信他,彻底掐灭自己这肮脏的念头!如果……
她不敢想下去,带着一身酒气和翻涌的混乱思绪,踉跄着走向后院。
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赵华兰正要敲门,却从门缝中看到了让她血液瞬间凝固的一幕——
裴清衣衫凌乱地半靠在榻上,中衣的带子松开了,露出大片白皙得晃眼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失焦,口中溢出细碎而痛苦的呻吟,一只手无力地抓着床沿,还有一手。。。!
跟平日里清冷脆弱的形象判若两人!
像是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赵华兰脑海中所有关于“玉公子”放浪形骸的流言!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挣扎、所有被压抑的欲望,在这一刻被酒精和眼前这活色生香的景象彻底引爆!
“果然……果然是这样!”
赵华兰猛地推开门,眼睛赤红,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一种扭曲的兴奋,“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背地里却如此饥渴难耐!你就是在勾引我,对不对?从你来的第一天起,就在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引我!”
裴清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辱骂吓呆了,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想要蜷缩起来,却被体内那并不存在的药性(系统模拟的生理反应)折磨得浑身发软,只能发出无助的、破碎的求饶:“不……不是的,赵镖头,我好难受。帮帮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挣扎和哭泣,在已经失去理智的赵华兰眼中,成了欲拒还迎的把戏。
她扑上去。
“帮?我现在就帮你!你不是想要吗?装什么清高!”
她嘴里吐出污言秽语,动作狂浪,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同时也是宣泄长期被撩拨欲望的快感。
裴清内心感受着身上这具充满力量、火热而紧绷的女性躯体,就是被强制被控制,都让他产生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满足感。
‘对,就是这样,愤怒吧,失控吧,用你的力量征服我。’他表面上却扮演着极致的恐惧与痛苦,泪水汹涌而出,徒劳地推拒着,发出凄厉的哀鸣:“放开我!求你!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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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从门口传来!
楚湘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
她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前这如同噩梦般的一幕。
赵华兰如同野兽般将脆弱无助的裴清禁锢在身下,而他衣衫破碎,泪痕满面,瑟瑟发抖——像一把巨锤,将她连日来的奔波、期盼、以及对未来的所有憧憬,砸得粉碎!
“赵华兰!你放开他!”
楚湘如同疯了的母狮,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猝不及防的赵华兰从裴清身上扯开,狠狠推倒在地!
她立刻转身,用颤抖不已的身体护住裴清,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和不住的战栗,她的心像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痛得无法呼吸。
“辞玉,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该相信任何人。”
赵华兰被推倒在地,短暂的懵然之后,是被打断好事的暴怒和一种被撞破丑事的羞耻。
她爬起来,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尤其是楚湘那副心痛欲绝的样子,一股莫名的嫉恨和为自己开脱的急切涌上心头。
“楚湘!你醒醒吧!你看看他这个样子!”
赵华兰指着蜷缩在楚湘怀里、依旧在轻微颤抖、面色异样潮红的裴清,语气刻薄而尖锐,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性,“他根本不是什么纯洁无辜的人!他是醉仙楼的玉公子!你看他刚才那副口口的样子!根本就是他勾引我在先!他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为了这种人伤心,不值得!”
“你闭嘴!”
楚湘猛地回头,猩红的眼睛里是滔天的痛苦和愤怒,她嘶声喊道,“那是醉仙楼的秘药!是楼主用来控制人的东西!发作起来身不由己,痛苦万分!他是因为我才被,他是因为信任我才离开醉仙楼,才会断了药引提前发作!他那么痛苦,你竟然……你竟然……”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秘药?”赵华兰如遭雷击,呆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
她看着楚湘悲痛欲绝却无比认真的脸,再看向裴清那明显不正常的潮红脸色,但眼神空洞、仿佛对外界一切再无反应的青年。再回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那些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瞬间土崩瓦解,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丑陋的真相!
她不是因为被“勾引”,她是被自己的欲望和猜忌吞噬了!她伤害了一个无辜的、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被好友托付给她的人!
巨大的悔恨与自我厌恶如同最锋利的刀,瞬间将她凌迟!
“我……我……”无边的悔恨与自我厌恶如同巨浪般将她吞没。她看着自己刚才触碰过裴清的手,那双手此刻仿佛沾满了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秽。
她猛地抬起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再次渗出血丝。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她碾碎的羞愧与绝望。
她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楚湘不再看她,只是将怀中的裴清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体温,去温暖那颗似乎已经冰冷死去的心。
她看着裴清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无边黑暗的空洞眸子,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如同永夜,将她彻底吞没。
明明,希望曾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