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台上的胜利,并未带来多少欢呼,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深潭,在星流宗内激起了更为汹涌的暗流。
林烨在石罡长老的护送下,强撑着回到了摇光别院。刚一踏入静室,关闭所有禁制,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淤黑的鲜血,整个人踉跄着几乎栽倒在地。
与严昊一战,他赢得太过惨烈。不仅灵力、精神力近乎枯竭,身上多处受伤,最致命的,是强行、多次引动暗影结晶碎片所带来的恐怖反噬!
此刻,他丹田之内,那枚碎片如同脱缰的野马,表面的扭曲纹路疯狂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精纯而冰冷的黑暗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冲击着混沌星云的封锁,丝丝缕缕的死寂与虚无气息渗透出来,疯狂侵蚀着他的经脉、血肉,甚至试图污染他的灵魂!
剧烈的痛苦如同万蚁噬心,又像是置身于绝对零度的冰窟,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他的皮肤下,隐隐有黑色的纹路浮现,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呃啊……”林烨蜷缩在地,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袍。他全力运转《混沌星云诀》,试图重新掌控局面,但混沌星云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巨大,此刻旋转滞涩,光芒黯淡,竟难以有效压制那暴走的黑暗。
混沌精灵焦急地悬浮在他身旁,七彩光翼急速闪动,【混沌调和】领域全力笼罩林烨,试图抚平那狂暴的黑暗力量。柔和的光晕不断与黑色的气流碰撞、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但黑暗力量太过霸道精纯,混沌精灵的力量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勉强延缓侵蚀的速度,小家伙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吃力与疲惫。
影子中,寂灭影獠传来焦躁不安的低吼,它身为暗影系灵兽,对这股同源却更加至高无上的黑暗力量感受最为清晰,既感到本能的敬畏,又因主人的痛苦而充满杀意,但它此刻也不敢轻易现身,生怕刺激到那碎片。
手腕上,时空小龙依旧在沉睡,但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濒临绝境的危机,银灰色的鳞片微微闪烁,传递出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守护意念,一股微弱的时空之力流淌而出,试图稳固林烨濒临崩溃的丹田空间,但这力量相比于暴走的黑暗,依旧显得薄弱。
内外交困,岌岌可危!
林烨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冰冷的侵蚀下,开始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充满了诱惑与死寂的低语,在召唤他沉沦,放弃抵抗,拥抱那永恒的虚无……
“不!我绝不能……在此倒下!”
一股强大的求生欲和坚不可摧的意志,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火炬,在他灵魂深处猛然燃起!
他想起了青峰城的卑微,想起了城市大比的热血,想起了星辰裂隙的冒险,想起了与伙伴们并肩作战的信任……还有那未曾探寻的归墟之秘,未曾踏上的御兽巅峰!
“混沌……包容万物……光与暗……皆为我用!”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脑海中回荡着在星辰池中险死还生时领悟的奥义。
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黑暗,而是开始尝试“引导”和“接纳”!
他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引导着残存的混沌之力,不再与黑暗力量正面冲撞,而是如同温柔的流水,包裹住那一丝丝逸散的黑暗气息,以自身混沌本源为核心,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对其进行“同化”!
这个过程,比之前的冲突更加凶险万倍!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每一次同化,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经脉被腐蚀般的煎熬!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都开始渗出黑色的血丝,模样凄惨无比。
混沌精灵感受到了林烨意念的转变,也立刻改变了策略,调和领域不再试图驱散黑暗,而是帮助林烨稳定那脆弱的平衡,抚平同化过程中最剧烈的能量冲突。
时间一点点流逝,静室内只有林烨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和能量细微的湮灭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林烨的意识几乎要被黑暗彻底吞噬时,他丹田内那疯狂旋转、互相倾轧的混沌星云与黑暗碎片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平衡点!
混沌星云的核心,那点灰白色的混沌光点,在吞噬、同化了部分黑暗本源后,竟然散发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气息,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仿佛蕴含了黑夜的奥秘。而暗影碎片虽然依旧散发着恐怖的黑暗波动,但其冲击的势头,似乎被这奇异的“同化”稍稍遏制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遏制,为林烨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立刻抓住机会,取出之前兑换的大量滋养灵魂和肉身的极品丹药,如同不要钱般吞服下去。精纯的药力化开,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近乎干涸的识海。
在丹药之力和混沌精灵的辅助下,他全力运转功法,修复伤势,恢复力量。
一天,两天……
林烨如同一个破碎后又重新粘合的瓷器,在极致的痛苦与坚韧的意志中,艰难地维系着那脆弱的平衡,并一点点地修复自身。
直到第三日深夜,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深处,那片混沌之色似乎变得更加幽深,左眼瞳孔边缘,隐约可见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纹路一闪而逝。他的气息虽然虚弱,却不再紊乱,体内那狂暴的黑暗力量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与混沌星云形成了一种危险的共存状态。
他成功度过了这次最致命的反噬危机!并且,因祸得福,对混沌之力的“包容”特性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混沌星云的本质似乎也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蜕变。
“呼……”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和黑暗气息的浊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混沌精灵光芒黯淡,疲惫地落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寂灭影獠从阴影中浮现,冰冷的竖瞳中带着关切。时空小龙依旧在沉睡,但气息平稳了许多。
看着身边这三个不离不弃的伙伴,林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更坚定的信念。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伤势恢复了七成,灵力恢复了五成,精神力恢复最慢,只有三成左右。暗影碎片暂时安静,但如同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再次爆发。
“必须尽快找到混沌息壤……”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就在这时,静室禁制传来一阵温和的波动,是墨渊长老的传讯符。
林烨挥手打开禁制,传讯符化作一道流光,墨渊长老平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伤势若无大碍,明日来星枢殿一趟。”
“关于‘混沌息壤’……有线索了。”
林烨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第五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