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啊，虽然不是我把你抓到这里来的，但我确实……很喜欢你的脸”
林微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慕狸。
阳光偶尔透过窗棂缝隙漏进来，落在林微婉平平无奇的脸上。
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神色复杂得让李慕狸看不透她。
那脸上的神情又变了。
有嫉妒，有痴迷，亦或者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惶恐。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你愿意吗？”
李慕狸皱了皱眉，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和别的女人交换自己的脸，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交情的陌生人。
只是李慕狸刚要开口，就听见林微婉又追问了一句。
“诗词里面都说，生命重要，情爱重要，可若是这些和自由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那我今日也想问你，一个人是长相重要，还是命更重要？”
“你几次三番的提起我的长相，所以把我们抓到这里来的人，难道是看上了我们的皮相，想要和我们换脸吗？”
越是面对危机，李慕狸越发容易冷静。
她并非没有看过换脸的聊斋异事，也并非没有察觉到此刻这等环境下隐藏的恐怖
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所以她非常认真的问林微婉，想要从她这里寻求答案。
李慕狸下意识地将林微婉也归为了“倒霉蛋”。
虽然林微婉的容貌并不出众，害她们的人若真是冲长相来的……她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要抓林微婉。
不过，这弦外之音并不明确，这句话落在林微婉耳里，意外让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了些，叫她眼底藏着的阴郁也淡了几分。
这些年，林微婉听惯了旁人对她的窃窃私语。
什么“丑子”、“配不上裴郎”、“城主府的异类”这些难听的话。
就算是尊贵的城主府二小姐，家里人也会常常忽视她的存在，仿佛她长了这么一张平凡的脸，生来就是要被别人遗忘、忽略的。
可李慕狸刚才的话却对她没有丝毫的轻视。
甚至默认她们是同一类被盯上的人。
她没有像那些百姓一样，把她的长相当成一个笑话。
这份无意的平等，竟让林微婉压抑许久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于是林微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在床沿坐下。
她的声音恢复了刚才的甜美。
“我不知道抓我们的人是谁，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
但我被抓来的时候，隐约听见那些人嘀咕了一嘴。
说抓我们来，是因为他们主子喜欢漂亮女子，正在四处收集‘好皮相’。”
“收集皮相？”
李慕狸指尖瞬间发凉。
这个词让她想起了义庄里那些被剥骨掏心的尸体，还想起了狐仙观里诡异的无脸画像，于是一股寒意从她脚底直冲头顶。
她瞬间明白了林微婉之前的话。
什么更喜欢她的长相，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想要一张美丽的皮囊，那么有自己在前面，林微婉或许就会变得安全一点。
而林微婉很明显也明白这一点。
“看上你是情理之中，可为什么会有我呢？”
林微婉低下头，她偏头看着铜镜里那张朦胧的脸，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嫉妒。
“他们要的是漂亮女人，我这样的人，也能算漂亮吗？”
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虽然费解，可你那么美丽，我能够与你相提并论，我也开心了一点。”
林微婉混乱的话让李慕狸本来就不算多么安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她看着林微婉，突然不想和她继续装了。
既然都已经这么倒霉，而且现在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一点挣脱的机会，那么继续和她虚以为蛇也没什么用。
林微婉摆明了不会放过她，李慕狸也不清楚顾砚辞知不知道她被人抓走了的事情。
再加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具体是什么时间，有没有耽误他们商量着一起离开这座城池的时间？
多重压力之下，李慕狸直白的问林微婉
“是吗？只是我们两个相提并论你就可以高兴，那如果我的这张脸贴在你的脸上，你是不是会更高兴？”
李慕狸冷冰冰的盯着她，仔细辨别林微婉脸上的每一个情绪，每一条肌肉脉络的变化。
而林微婉听见李慕狸发现了这一切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神情波动，她嘴角微勾，轻声问道：“当然，能够变成你这样美丽的女人，我当然会高兴。”
少女意料之中的不装，叫李慕狸迅速的把脑海中的所有捕捉到的信息全部整理出来。
这座城池的人那么迷信狐仙，城主府作为统治者，没道理他们会不信狐仙。
信仰也是需要上行下效的，这座城池最尊贵的人都将狐仙奉为神祗，下面的平头百姓又怎么可能会和统治者有相悖的信仰？
那么，信徒在向她的神明祈求的时候，通常祈求的就是他们最缺的东西。
林微婉最缺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任何祈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向狐仙许愿变美，答应它什么？它又许诺你什么？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又把一个人的脸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脸上的邪术？”
李慕狸沉声质问，她的眼神紧紧盯着林微婉的眼睛。
“你这间屋子里熏了那么重的香，是想要隐藏什么？那股狐狸的味道，还有……你割腕的血腥味吗？”
林微婉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没有想到李慕狸直白的质问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那么敏锐的发现了房间中的变化。
她眼神下意识的变得慌乱，也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
“没有想要隐藏什么，你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我向狐仙娘娘许愿，求她让我变漂亮，让裴郎可以好好的和我在一起，只要狐仙娘娘能够答应，能够实现我的愿望，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答应。”
情理之中的话。
李慕狸这会儿心里已经非常清楚。
林微婉敢把她抓到这里，定是和狐妖已经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