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沙里飞血淋淋的人头回到悦来客栈时,天色已将明。留守的护卫见到他们平安归来,且真的带回了目标首级,皆是又惊又喜,看向苏挽晴(墨澜)的目光中,敬畏之色更浓。
苏挽晴却无暇感受这份敬畏。强行动用力量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她经脉灼痛,气息紊乱,一回到房间便立刻盘膝调息,并让墨武将沙里飞的人头妥善保管。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天亮之前便已传遍了陇西镇的大小角落。
沙蝎帮帮主沙里飞,在自家地盘附近被神秘人物刺杀身亡!出手的,据说是前几日刚到镇上的那支关内商队!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沙蝎帮的精锐护卫死伤大半!
一时间,整个陇西镇为之震动!
沙蝎帮剩下的帮众乱作一团,几个头目为了争夺帮主之位和内部分崩离析的财产,立刻开始了内斗,无暇也无力追究凶手。而其他势力,诸如驼铃商会等,则对这支突然出现、下手如此狠辣的商队充满了忌惮与好奇。
血狼团的反应最快。午时刚过,独狼便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再次来到了悦来客栈。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哈哈!管事的好手段!痛快!真是痛快!”独狼一进门便拱手大笑,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气息已经平稳许多、但依旧戴着面具的苏挽晴身上,“沙里飞那老小子的人头,可让兄弟们开了眼界!我独狼说话算话,之前答应你们的战马、皮货,三日内必定送到!”
苏挽晴微微颔首:“有劳。价格……”
“价格好说!”独狼大手一挥,“就按市价的七成!算是我们血狼团的诚意!”这比最初谈的三成抽水后净价还要低,显然,沙里飞的人头,让血狼团重新评估了他们的价值。
“如此,便多谢了。”苏挽晴语气依旧平淡,“不过,除了约定的货物,墨某还想与贵团再做一笔交易。”
“哦?管事请讲。”独狼来了兴趣。
“我需要更多的战马,更好的兵器甲胄,以及……关于边境各部族、乃至西边更远处的情报。尤其是,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强大的外人或势力,在边境活动。”苏挽晴缓缓道。她不仅要完成朝廷任务,更要借此机会建立自己的信息网络,并探查沈砚是否还有后手。
独狼眼神闪烁,沉吟片刻:“战马和军械,虽然敏感,但只要有足够的金子,在这陇西镇没有买不到的东西。至于情报……”他咧嘴一笑,“这就要看管事愿意出什么价了。我们血狼团的眼睛和耳朵,可不是白用的。”
“价钱好商量。”苏挽晴从袖中取出一枚成色极佳的猫眼石,放在桌上,“这是定金。我要的是准确、及时的消息。”
独狼拿起猫眼石,对着光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点头:“成!这笔买卖,我们也接了!从今天起,陇西镇乃至方圆百里内的风吹草动,只要管事想知道,我们血狼团必定给你打听清楚!”
初步的合作关系算是稳固下来。独狼又闲聊了几句,言语间试探苏挽晴的来历和目的,都被她不露痕迹地挡了回去。
送走独狼,墨武低声道:“主上,这血狼团恐怕也靠不住,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们。”
“我知道。”苏挽晴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往来的人流,“互相利用而已。我们需要他们的渠道和情报,他们需要我们的钱和……威慑力。”她顿了顿,“沙里飞的人头,就是我们的威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接下来,我们才真正有资格在这陇西镇谈生意。”
果然,接下来两天,血狼团如约送来了第一批五百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和相应的皮货、精料,质量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好。镇上的其他商人对他们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窥视和贪婪,变成了谨慎的打量和试探性的接触。
苏挽晴让墨武负责接收和清点物资,她自己则开始利用血狼团提供的情报,暗中接触一些对镇西将军王贲不满的中下层军官,以及一些在边境颇有实力的独立马贩和药材商。
她给出的价格公道,付款爽快,而且背景神秘(有血狼团的“友谊”背书),很快便打开了一些局面,陆陆续续又采购到了一批急需的物资。
然而,平静之下,暗涌依旧。这一日,血狼团送来一份紧急情报:有一支约三百人的精锐骑兵,打着朝廷某位“钦差”的旗号,已抵达黑水大营,正与王贲将军密谈。这支骑兵的统领,姓卫,据说与京城沈首辅关系匪浅。
沈砚的人!果然来了!而且直接找到了边军最高统帅!
苏挽晴的心猛地一沉。王贲本就贪婪,若与沈砚的人勾结,在军需验收上做文章,甚至直接以“来历不明”、“勾结外敌”等罪名将她拿下,那便是绝杀之局!
“主上,我们该怎么办?物资还没凑齐,朝廷期限将近,沈砚的人又到了……”墨武忧心忡忡。
苏挽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寒光闪烁。被动等待验收,就是坐以待毙。她必须主动出击!
“墨武,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去黑水大营。”她做出了决定。
“去大营?那不是自投罗网?”
“是自投罗网,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苏挽晴语气冰冷,“我要亲自去见见这位王贲将军,还有那位‘卫钦差’。有些‘生意’,得当面谈,才做得成。”
她要赌一把,赌王贲的贪婪胜过他对沈砚的畏惧,赌自己手中的筹码——不仅仅是金银,还有这陇西镇新立的“威名”,以及……可能带来的、更大的利益。
边城的风,带着血腥与铜臭。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