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密室依旧静谧,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笼罩着盘膝而坐的山主。他的脸色比上次见时更加苍白,气息也微弱了许多,显然强行催动秘法的后遗症远未消除。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
“你们来了。”山主的声音苍老而平和,示意两人坐下。
“山主,您的身体……”苏挽晴担忧地问道。
“无妨,还撑得住。”山主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苏挽晴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孩子,你在飞云隘的表现,我都听说了。很好,苏家血脉,果然不凡。”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今夜叫你们来,是因为时间不多了。官军虽暂缓攻势,但围困依旧,内鬼未除,云浮山危如累卵。而‘凰陨’之秘,也已到了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刻。”
苏挽晴和雷猛屏息凝神。
山主缓缓道:“根据你比对残图与详图的结果,结合山中秘藏典籍的记载,我等基本可以确定,‘凰陨’之地,就在西南‘落星泽’深处。那里不仅是前朝埋藏秘宝之所,更关系着一道……龙脉气运。”
龙脉气运!苏挽晴心中剧震,这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
“然而,‘凰陨’并非轻易可开启。”山主继续道,“需要特定的‘钥匙’,在特定的时机,遵循特定的仪式。而苏姑娘你,身负苏家血脉,便是那‘钥匙’之一。另一件信物,据传是一枚‘凰血玉佩’,随前朝末代公主一同失踪,下落不明。”
钥匙,信物,时机,仪式……这“凰陨”之秘,果然复杂无比。
“山主告知我等这些,是希望我们做什么?”雷猛沉声问道。
山主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定格,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云浮山,恐怕守不住了。”
一句话,让苏挽晴和雷猛的心都沉了下去。尽管早有预料,但从山主口中亲自说出,依旧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朝廷志在必得,内鬼潜伏,物资耗尽,人心浮动……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山主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等守山人,职责便是守护此秘,不使其为祸苍生。如今山门将破,唯一的希望,便是将‘钥匙’和希望,送出去。”
他看向苏挽晴:“孩子,你必须离开云浮山,前往落星泽。”
“什么?”苏挽晴愕然,“现在离开?那山中的大家……”
“留下,唯有死路一条。离开,尚有一线生机。”山主打断她,眼神锐利,“你不是一直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吗?完成这件事,解开你身上的谜团,你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且,唯有你活着,‘凰陨’之秘才不至于彻底落入奸人之手。”
他又看向雷猛:“雷壮士,你的任务,便是护送她,安全抵达落星泽。影卫的职责是守护秘密与血脉,这便是你最终的使命。”
雷猛身体一震,看向山主,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是。”
“可是……”苏挽晴还想说什么,她无法接受在这种时候独自逃离。
“没有可是!”山主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命令,也是……请求。云浮山千余人的牺牲,不能白费!华夏文明的一缕火种,不能断绝!‘凰陨’之秘,绝不能落入沈砚或朝廷手中!”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秦先生连忙上前,却被山主推开。
山主喘息着,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枚非金非木、刻着云纹的古朴令牌,递给雷猛:“这是……云浮令。持此令,可调动山外尚存的所有影卫暗桩资源……助你们……抵达落星泽。”
接着,他又看向苏挽晴,眼神变得无比慈和:“孩子,靠近些。”
苏挽晴依言上前。山主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按在她的眉心。一股温和却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苏挽晴的脑海!那是一些关于“凰陨”仪式的零碎信息、落星泽的险恶环境以及几种保命和辨识路径的秘法!
醍醐灌顶!
苏挽晴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数陌生的知识和画面在脑中翻腾,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山主收回手,气息更加萎靡,仿佛刚才的举动耗尽了他最后的精力,“剩下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山主!”苏挽晴看着油尽灯枯的山主,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这个给予她庇护,解开她身世,此刻又将如此重任托付给她的老人,让她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悲恸。
“走吧……趁现在……官军注意力被吸引,内鬼尚未察觉……从密道走……”山主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声音几不可闻,“记住……活下去……找到答案……守护……该守护的……”
秦先生红着眼眶,对苏挽晴和雷猛低声道:“二位,请随我来。”
苏挽晴最后看了一眼仿佛已然坐化的山主,咬了咬牙,抹去眼泪,转身跟上秦先生。雷猛深深看了一眼山主,郑重地将云浮令收起,紧随其后。
密道入口就在这间密室之下,蜿蜒曲折,通向山外未知的黑暗。
在踏入密道的前一刻,苏挽晴回头,望向飞云隘的方向。那里,还有无数人在为了家园而浴血奋战。而她,却要离开了。
一种混合着愧疚、悲伤、责任与决然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激荡。
这一次离开,不再是逃亡,而是背负着云浮山的期望、自身的谜团和那个关乎天下的秘密,走向更加未知的征途。
凰陨之约,已然订立。她将在这烈火中涅盘,归来之时,必将揭开所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