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悄然离去,如同她悄然到来一般,未在药王谷泛起丝毫涟漪,却于李玄尘心中投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凌霄阁主凌绝霄暗中进行抽取玄脉本源的禁忌研究,此事若传扬出去,必将引起整个武林的轩然大波,甚至引发一场浩劫。而自己,似乎也已成为对方眼中的潜在“资源”。前有凌霄阁、玄冥教虎视眈眈,后有神秘莫测的九幽殿阴影笼罩,李玄尘深感肩头压力如山。
然而,他深知焦虑与急躁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提升实力。唯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方能应对一切变局,守护在意之人,亦能……助她脱离那日渐沉沦的泥沼。
念及苏映雪离去时那复杂而决绝的眼神,李玄尘心中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担忧。
在叶灵儿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加之“百草轩”得天独厚的灵气环境与药王谷源源不断的珍稀药材辅助,李玄尘的伤势恢复速度,远超常人想象。《太虚引星诀》虽不擅疗伤,但其根基之玄妙,对天地能量的亲和与吸纳能力,使得药力能够更充分地渗透、滋养他受损的经脉与脏腑。
不过旬日,他已能自行下榻走动,虽内力依旧空空如也,无法调动玄气,但肉身的气力与精神,却已恢复了十之五六。苍白的面容也渐渐有了血色,那双深邃的眼眸,重新焕发出内敛而坚定的神采。
这一日,晨曦微露,谷中鸟鸣清脆。
李玄尘缓步走出“百草轩”,立于清溪之畔,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泥土与百草芬芳的清新空气,只觉胸中浊气为之一清。他不能修炼玄气,便依照云姨早年所授的最基础的锻体法门,缓缓活动着筋骨,舒展着因久卧而略显僵滞的四肢。
叶灵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走来,见他已在院中活动,不禁展颜一笑,如同这谷中初绽的芙蓉,清新明媚。
“李大哥,今日气色又好多了!”她将药膳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语气欢快,“看来咱们药王谷的山水和灵儿熬的药,还是很有效力的嘛!”
李玄尘收势,转身对她温和一笑,真诚道:“皆是灵儿姑娘妙手回春之功,李某感激不尽。”
叶灵儿摆了摆手,俏脸微红:“李大哥你又来了!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她眼珠转了转,又道,“不过呢,李大哥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倒是可以帮灵儿一个小忙。”
“哦?灵儿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李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李玄尘走到石桌旁坐下。
“不是什么难事,”叶灵儿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托腮,“近日谷中事务繁多,几位师兄师姐都忙着照料几片核心药圃,人手有些不足。后山药田里有些杂活,比如辨识、分拣一些新采收的草药,搬运些晾晒的药材之类的,李大哥若是得空,可否搭把手?也当是活动筋骨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带着期盼。实则,她是见李玄尘伤势渐愈,总闷在屋中恐不利于心境恢复,故寻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他参与进来,分散心神,也能更快融入谷中生活。
李玄尘何等聪慧,岂能不明白少女的良苦用心?他心中感念,当即点头应允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正好李某也对草药之道颇有兴趣,早年也曾随云姨辨识过一些寻常药材,正好借此机会,向灵儿姑娘请教一二。”
叶灵儿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道:“那太好啦!用完早膳,我便带你去后山药庐!”
用罢药膳,叶灵儿便兴致勃勃地引着李玄尘,穿过一片片规划整齐、灵气盎然的药田,向山谷更深处的药庐走去。
药王谷不愧其名,沿途所见,奇花异草数不胜数,许多皆是外界难得一见的珍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奇异香气,初闻有些驳杂,细品之下,却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与不同属性的天地精华。
叶灵儿如同欢快的小鹿,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地向李玄尘介绍着沿途的药材。
“李大哥你看,这是‘七星伴月草’,叶片上的七个白点对应北斗,月夜下会散发微光,是炼制‘凝神丹’的主药之一……”
“那边开着紫色小花的,是‘幽昙花’,只在子夜绽放,花香有安魂定魄之效,不过采摘时机极难把握……”
“还有那片藤蔓,结着赤红色果子的,是‘朱炎果’,性烈,蕴含火属性能量,是许多修炼阳刚功法武者梦寐以求的辅药,但直接服用极易灼伤经脉……”
她声音清脆,讲解细致,不仅说出药名、性状,更会提及药性、功效乃至一些采摘、炮制的要点,显是得了药王谷真传。
李玄尘凝神静听,不时提出一些疑问。他天赋本就不凡,记忆力与理解力远超常人,加之修炼《太虚引星诀》后,对能量流动、属性差异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感知,往往能举一反三,甚至能察觉到一些叶灵儿未曾提及的、药材之间微妙的能量共鸣或排斥关系。
“灵儿姑娘,这‘寒烟草’性寒,与方才那‘地炎根’属性相克,若是放置过近,是否会影响彼此药效?”他指着一处药架上相邻的两种药材,若有所思地问道。
叶灵儿闻言,美眸顿时一亮,惊讶道:“李大哥,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师父说过,这两种药材需分置阴阳两地,寻常人即便熟知药性,也需凭借经验或特殊法器才能感知到它们之间细微的能量冲突呢!”
李玄尘微微一笑,道:“或许是李某所修功法特殊,对能量感知较为敏锐些。”
叶灵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雀跃道:“李大哥,你对药性的感知如此敏锐,不学炼丹真是可惜了!要不…我教你辨识更多的药材,还有控火之法的基础?说不定你以后也能成为一位炼丹大师呢!”
看着她纯真而热情的模样,李玄尘不忍拂其好意,加之他深知丹药一道在武道修行中的重要性,若能略通一二,日后行走江湖亦多一份依仗,便含笑应道:“若能得灵儿姑娘指点,自是求之不得。只怕李某资质愚钝,辜负了姑娘厚望。”
“才不会呢!”叶灵儿信心满满,“李大哥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于是,在帮忙分拣、晾晒药材之余,李玄尘便开始跟随叶灵儿学习基础的灵草辨识与丹药知识。叶灵儿倾囊相授,从最常见的数百种草药图谱、药性歌诀,到初步的控火技巧、丹炉的选用与温养,皆细细讲解。
李玄尘学得极为认真。他发现在辨识草药时,那种对能量属性的敏锐感知,能让他更快地把握住不同药材的核心特质。而在叶灵儿演示控火之术时,他更是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炼丹之关键,在于对火候的精准掌控。这需要极其精微的玄气操控力与强大的精神力。叶灵儿乃药王谷年轻一代翘楚,其控火之术已颇具火候,只见她指尖玄气吞吐,化作一缕淡蓝色的柔和火焰,于丹炉底部跳跃、盘旋,时而炽烈,时而温顺,如臂使指。
“控火并非越猛越好,需根据药材特性、融合阶段,精准调节温度与火力覆盖范围,谓之‘文火’、‘武火’……”叶灵儿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李玄尘凝神观察,他发现自己的神识在《太虚引星诀》的滋养下,竟能清晰地“看”到那火焰中能量粒子的流动与变化,甚至能感知到丹炉内药材在热量作用下,药性精华缓缓析出、融合的微妙过程。
当他第一次尝试操控叶灵儿为他准备的一盏小型“练手”丹炉时,虽无玄气,但他凭借强大的精神力,竟也能勉强引动炉底预设的符阵,生成一丝微弱的火焰,并且能凭借神识感知,极其笨拙却精准地调整着那火焰的大小与温度!
叶灵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李大哥…你…你这神识之力也太强了吧!没有玄气支撑,单凭神识引动符阵控火,还能感知炉内变化…这,这简直是天生的丹道苗子!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抢着要收你为徒!”
李玄尘自己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太虚引星诀》带来的好处,竟在丹道上也有如此神效。他谦逊道:“灵儿姑娘过奖了,不过是取巧罢了,距离真正的控火炼丹,还差得远。”
然而,这药谷春深的宁静修习时光,并未能持续太久。